天空阴郁，正如法庭众人的心情。

当杨冰冰一脸凝重赶到法院大厅时，杨涛刘敏正好走出来，三人迎面站立，杨冰冰张口，没发声就闭上了。但至少，爸妈心里是轻松的吧，杨冰冰这样想。

“冰冰，你今后想跟谁？”妈妈刘敏率先打破了三人之间的静默。她是离婚律师，平时也见多了这种场面，如今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依旧是理智占上风。

“你就不能回去再问吗？考虑考虑孩子的情绪不行吗？”爸爸杨涛大声驳斥。

“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你要是早点考虑她的心情，我们何至于还要离婚啊？”

“只是我的问题吗？你一点问题没有？我……”

杨冰冰突然很难受，她觉得好像自己再也不会有三个人的家庭了。看着又开始争吵不休的爸妈，杨冰冰转身离开，无论身后的爸妈怎么叫喊她的名字都没有停下脚步。他们也许以为她成年了，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杨冰冰真要面临父母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她怕了，以后再也没有了完整的家。背对父母的时候，杨冰冰落泪了。

清风吹香了弄堂里的六月桂。

弄堂一处小院子是杨冰冰爷爷奶奶的家。杨冰冰一受委屈，总往爷爷奶奶家跑。对她来说，这里就是她累了寻求庇护的港湾。爷爷端出一碗绿豆粥递给杨冰冰，她从小到大最爱喝绿豆粥，而且最喜欢喝爷爷奶奶熬出的味道。喝完清清凉凉的绿豆粥，杨冰冰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父母争吵不断，但爷爷奶奶随便站一起就是恩爱有加的样子，杨冰冰也好奇爷爷奶奶的婚姻观，是不是因为爱情一直在，婚姻才岁月静好，忍不住询问：“爷爷奶奶，你们的婚姻如此和睦，是因为什么特别的爱情嘛？”

爷爷奶奶闻此，默契得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似乎都写着答案，但迟迟都没有开口。

“冰冰啊，爱情和婚姻，其实并不一定是挂钩的。”奶奶率先说话：“有的人拥有爱情，但却很难进入婚姻，就算进入婚姻，也难免因为各种原因离婚，而有的人可以结婚，却无法去谈一段爱情。还有一些人，爱情婚姻又是可以同是拥有。这些，都是际遇，也是需要两个人的经营，你要问我们为什么，这还真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奶奶说得没错，爷爷是三生有幸，可以跟你奶奶步入婚姻的殿堂，还能够携手一生，爷爷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爷爷还真是一分钟都不能不秀恩爱。

奶奶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语重心长得问杨冰冰：“冰冰，你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学校里有心仪的吗？”

杨冰冰星星眼看着奶奶，听了奶奶的问题，不假思索摇了摇头：“我应该不会有爱情，也不会有婚姻吧。”

“为什么呢？”爷爷奶奶有些惊讶。

杨冰冰唏嘘一声：“我害怕争吵，害怕以后的婚姻会在冲突-和解-冲突-和解中循环往复，而且，不幸的婚姻对孩子影响不好，我觉得这种不好的影响停留在我这一代就好了，不要再去害下一代。”

奶奶知道杨冰冰是受了家里影响，有些心疼得拉过杨冰冰的手：“孩子，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都是要经历困难，解决困难，再遇到新的困难，这样一步一步过来的。生活，就是在解决源源不断的麻烦。所以不要被自己设想的困难给绊住，知道吗？”

杨冰冰没想好，没有回答。

奶奶面目平静得轻轻叹了一声：“现在社会进步了，条件也好了，结不结婚的，确实不是人生的必选项，无论你做什么选择，爷爷奶奶都会支持你，祝福你。不过，奶奶想告诉你，你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所以不要过早得就给自己设限。”

奶奶的话让杨冰冰心里起了波澜，“无限可能”这个词，她只相信会存在于她的工作中，但感情和婚姻，她不觉得她会有。

当心情好转一些之后，杨冰冰在爷爷奶奶劝解下，回到家中。刚推开门，里面又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杨冰冰只觉心绪烦躁，重又退出了门框，退出了这个让人压抑的家。

去哪儿呢？杨冰冰在楼下犯了愁。如果再去爷爷奶奶家，只会让他们更担心，今天室友回宿舍，杨冰冰也不想用这样的情绪传递给她们□□。就在她犹豫不决时，表姐来了电话，电话里的她似乎喝了点小酒，有些微醺的状态，她一个劲儿得喊着寂寞，希望杨冰冰去陪陪她，正合了杨冰冰的意。

正值下午阳光和煦，然而表姐家里光线昏暗。

杨冰冰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杨冰冰这才看清躺在垃圾堆里晕头转向的表姐，杨冰冰有些无奈，只好动手替她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