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灯(25)

作者:灯似 阅读记录

年轻帝王的视线落回站在他们兄妹面前的顾言风,“言风,我将静知许给你当妻子如何?”

“殿下,臣此生心中只有臣妻一人。”顾言风重新跪了下去,自然没有瞧见那梁静知还没来得及染上绯红的脸颊苍白一片,圆润的指甲狠狠掐住了锦衣袖口,那绣着金线的袖口被搓揉得不成样。

“罢了,起来吧。”那年轻帝王没有强求,拎着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梁静知回了宫,只留下顾言风一人站在了花园当中。

在陈夫人死后,顾言风启程去津门前,遣走了顾府的大多数下人。剩下的那些,也颇有眼色地不敢往小花园凑。

顾言风不知独自一人站了多久,仿佛世间只剩他一人。肩头积落的雪花渗进了衣衫当中,顾言风默然抬眼,看向不远处凉亭边挂着的那盏白灯笼,晚风骤起,暮色四合间,那盏白灯笼在大雪当中飘摇,仿佛下一秒被会被这寒风扯碎。

顾言风动了动麻木的双腿,每一步都似有万只毒虫在他的骨缝中钻来钻去。他抬眼看向尚未掌灯的屋子,一时有些怔忪,往日总是早早点上灯,等候他归家的人已经不在这顾府当中了。

顾言风望向津门的方向,抬手掩在口鼻处剧烈咳嗽了起来。在抬头北望时,眼前星光点点。在这漫长的黑夜里,顾言风将失去林涂这件事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反复品尝,心头苦味却丝毫不减。

大梁国的士兵被沈朗月带领的精兵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冬雪化冻那日,大梁国的帝王战死在战场上,大梁国兵败如山倒。沈朗月带着数万精兵直捣永安。

那日,永安的积雪全化了。护城河边的柳枝抽出了早春的第一道嫩芽。永安城城门从内打开,吱呀吱呀的声响沉闷地敲在众人心头上。

不远处,纯白大马上坐着身披铠甲的沈朗月。站在城门前,曾经属于大梁国的臣子们逐一跪了下来。唯有顾言风站在人群最后,挺立着背,直直看向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沈朗月。

沈朗月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穿着统一的士兵俱停在了城门外,沈朗月一人走进了永安城城门。腰侧佩剑走动间发出清脆的响动。跪了一地的梁国旧臣将头埋得更低,生怕这位笑面将军一言不合取走他们的性命。

队伍最前面跪着的人垂着脑袋,梁国的传国玉玺却被他高举过头顶。沈朗月停在了那人面前,那位胡子花白了的老先生,曾经在朝堂之上指着梁国国君的脑门破口大骂也不曾有过怯色的老臣,俯下了他的脑袋,“沈将军,我等携传国玉玺恭迎厌火国君入主永安。”

沈朗月伸手接过那半个手掌大的传国玉玺,在指尖把玩着。他腰间的剑已离鞘,沈朗月右手执剑,左手把玩着暖玉雕刻成的传国玉玺,在跪倒的人群前,闲庭散步起来。

尖刃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声音骤然消失时,面前停了一双镶有玉石长靴的大臣,头埋得更深了。官服并不能挡住那位大臣的颤抖,剑刃比冬日大雪更寒冷,抵在脖子上时,叫那大臣面如土色。

“顾大人。”沈朗月的声音是清亮的,仿佛这世间没什么阴霾挡得住他,可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人噤若寒蝉,魂不附体。“你为何不跪?”

顾言风和沈朗月的视线隔着跪倒的人群对上,沈朗月扯了扯嘴角,右手轻轻往前一送,鲜血从他面前大臣的脖子处喷涌出来,有两三滴渐在了沈朗月侧脸上,他满不在乎地伸手抹去,那被梁国众人视若珍宝的传国玉玺被他随手丢在了血泊中。

“既然你不跪,那我便随意杀几个人给你陪葬吧。”说话间,又有两三个大臣歪倒在地上,鲜红的血蔓延在他们身下。

顾言风看着昔日共事的同僚一个一个倒下,藏在袖子当中的短刀刀刃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顺着袖口滴落在地上。

顾言风没有动,依旧冷冷看着沈朗月,大有你今日便是杀光在场所有人,他顾言风也绝不下跪的态势。顾言风心里明白,梁国虽已覆灭,但总要有一梁国的旧臣,撑住梁国曾经的脊骨。

沈朗月又杀了几人,见顾言风依旧不为所动,有些失了兴致。提剑走到了顾言风面前,剑刃的寒光闪过,下一秒,长剑已然横在了顾言风的肩头。

沈朗月并没有当即动手,他凑近了顾言风,“你可知,阿涂十分后悔当时找错了人。”

顾言风握紧了捏有短刀的手,抬眸看向沈朗月,沈朗月看向他时,眼里满是自得,“她和我说,当年认错人,将顾言风这个名字给了你,真叫她悔恨不已,食不下咽。”

听到沈朗月的话,顾言风几乎就要站立不稳,他猛然从袖子中抽出藏有的短刃,狠狠扎向沈朗月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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