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殷不在的这几天，叶情也有好好练歌，但是总觉得内心空落落的。她说不太上来这样的情绪，但是这么多年里，叶情还从没有过这种情绪。

她时常站在二楼的那个露台上，扶着栏杆眺望远方，她的视线里是一览无余的教学楼，视野很开阔。

更远的地方是连绵的山峰，星月云雾就半遮住山峰的尖端。傍晚的晚霞时而是鲜红色，时而是金色，时而是紫红色，翻滚的云层逐渐遮去太阳夺目的光亮。

叶情翻了翻手机，北殷跟她这几天没有说话，但是空间更新了一条动态，点进去看了是活动现场的照片。

他站在台上，矿泉水被轮了一圈，晶莹的水珠洒向人群的头顶，他脸上挂着一丝笑容，跟大多数时候所见到的波澜不惊都不一样，似乎是一种淡漠的讽刺。

舞台的灯光正好打在他的身上，背后是一张撒旦翅膀的海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翅膀好像就长在他身上，他仿佛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追随他，为他疯狂。

叶情的心跳加快，在下面评论了一句，叛逆的小孩。

叶情突然想跟他聊两句，点开对话框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正在此时，她看到对方的对话框里也在显示正在输入，但良久过后还是归于平息。

还是练歌吧。叶情想。

正当她扶着栏杆准备再练两遍的时候，突然有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叶情并不在意，这个露台虽然知道的人少，但是偶尔来来往往还是会有人经过。

叶情刚起了个头，那个人就站在了她的身边。

他们共同凝视着一轮月亮。

叶情猛地回头，发现身边的人正是北殷。她一时有些百感交集，但还是笑了一下，说道：“你回来了。”

那一瞬间，叶情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倒错感，刚刚还在照片里的人，现在却骤然出现在了叶情面前。她很难去把照片里放肆的人像和面前这位，似乎包含着半个阴天般低沉安静的人融为一体。

“嗯，”北殷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这好像是他的惯性动作。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和那张舞台照的感觉大相径庭。

现在的他完全不像是在舞台上的叛逆，他的全身铺满月光，霎那间阴霾全无。“继续练吧，没几天就要上台了。”

在此时，叶情非常想和他聊一聊。她对这个消失前不打招呼，做事和别人也不太相同的人充满了好奇。

北殷看见叶情正看他，疑惑地歪了歪头。

北殷的这个动作，叶情不知怎么的就想起《画皮》里的小唯。只不过，这是个男版小唯。

叶情曾听过周迅的采访，说她扮演小唯的时候，灵感来自于家里的小狗。小动物看人的眼神总是非常单纯，北殷有时候的举动就非常像一只小狗。

“在校园暴力里，你会同情那些受害者吗？”叶情问。

她承认这是个突兀的问题。

“同情？因为什么？”北殷显然有一丝疑惑。

“受害者们不值得同情吗？”

“我又不是受害者。”

“……”叶情顿时觉得他们两个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你不是受害者，就不会同情受害者吗？”

“为什么非要求我站在受害者的一方？”北殷疑惑地望了一眼叶情。“我一般都站在对立方。”

“不聊了。”叶情叹了口气。“我们不在一个世界。”

北殷的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疑惑。

“你很奇怪。”北殷说。他转身靠在栏杆上，眉头微微皱起，从衣兜里夹出根烟点燃，那是一支细烟。叶情虽然不喜欢闻烟的味道，但对这种清凉的薄荷香并不排斥。

“是你很奇怪吧。”叶情说。

这烟显然没什么劲，就是提提神罢了。北殷缓了半分钟。“练歌。”

大约是因为几天不待在一起，两人合在一起的时候明显生疏了许多。

“你最近练了吗？”北殷问。“谁跟你合的？调子都变了。”

“没人跟我合，我自己练的。”叶情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不是因为你的问题？”

北殷显然有点不满她这样的语气，于是问道。“我什么问题？”

“你没有问题吗？”叶情从栏杆上起身，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站着。“你就那么确定是我的问题吗？”

北殷盯着她看了几秒，侧过脸吸了口烟。“要不今天算了吧。我感觉你情绪不是很稳定。”

“什么叫我情绪不稳定？”

“刚开始你要我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但是我从没当过受害者。后面因为我们意见不合，你的语气就明显夹枪带棒。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站在受害者立场上？当受害者很舒服？”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情的语调明显抬高了几度。“你是在说我吗？你觉得我是喜欢当受害者？我只是觉得你同情能力太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