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的鱼+番外(46)

作者:肉肚 阅读记录

徒步是从东台开始的,凌晨四点,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台顶笠子塔的灯光是唯一的指引,阿板带着他们冒着刺骨的寒风爬上望海峰,因为风雪天气,他们注定看不到日出云海的壮阔,他们只在台顶的望海寺稍作停留便向北台出发。

北台是五个台中海拔最高的,三千零五十八米。从东台到北台之间路途遥远,大部分是走在防火道上。这里属于高山草甸地貌,没有树木遮挡,白雪茫茫,大风呼啸着向行人袭来。

阿板的背包上挂着一只别致的铃铛,铃铛在白茫茫的荒野中兀自响着,遥远,清脆,孤独,勾人心魂。许是被铃铛勾了魂魄,那次江诗凝一直紧跟阿板和几个体力很好的队员走在前队,窗边半夏和董夫子俩人受江诗凝的鼓舞,也提着一口气吃力的跟在他们后面。

疲劳还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寒冷,温度低于零下二十度,能见度也是极低,人不敢停下来。鹅毛大雪一阵接着一阵,风像在空中结了冰变成利剑般一下下刺在身上,已经不是冷能表达的了,而是疼。冲锋衣里实在不能再加衣服了,他们就把雨衣套在冲锋衣外面防风,用嘴巴每吸一口气都要现在口腔里暖一下才让吸入肺部,眉毛睫毛上都结冰了。冷,真冷啊,江诗凝到北台后躲在温暖的客堂里没勇气在踏出来一步,真想立即到达夏天。

从北台下来去中台,大雪停了,风更大了,吹得眼睛都睁不开。阿板包上的铃铛急切的响着,一声接一声,风把地上的松软的雪吹起,吹到山下,整个世界都是白的,这种糟糕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爬上翠岩峰半腰的澡浴池。

他们到澡浴池时已经快下午两点了,师傅们见到他们吓了一跳,赶紧让他们进斋堂取暖,并给他们做了斋饭。江诗凝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眼泪困在眼眶不让它流出来,太丢人,不能哭,但又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来此受一遭,太冷太累了,包里带的水全都结冰了。江诗凝抬头看阿板,阿板沉默的吃着饭,他的面容太过冷淡,看不出他累不累,冷不冷,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但偏偏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深深吸引着江诗凝,也许是那铃铛在作祟。

他们吃完饭,千恩万谢的跟澡浴池的师傅们告别了。吃过热汤热饭,体力恢复很多,他们一鼓作气登上中台翠岩峰顶,到台顶发现风竟然停了,厚厚的乌云也在变淡变薄,天空明朗起来。渐渐地,乌云退去颜色,变成白色,和大地上的白雪上下呼应,衬托的蓝天无比耀眼。

温度还是很低,雪把小路都覆盖起来了,好在从中台往西台去的路上有无数莲花柱指引,每隔十来米就有一根石柱,石柱上有一朵石头雕刻的莲花,柱子身上刻着一句佛语,所以即使小路被大雪覆盖,他们也不用担心迷路。

实际上中台到西台的牌楼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路也很好走,是一段相对平缓的草甸,没有爬山,还有一小段的下降,在天气好的情况下一个小时便能到达西台牌楼。但是那天天气不好,很冷,人的体力消耗快,于是他们在中台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去西台,从中台直接下撤到吉祥寺。吉祥寺那里有提前联系好的车,司机师傅把他们从吉祥寺载到山下的农家院。

这条路是山上的牧民放羊放牛时才走的小路,不是徒步路线,只有阿板带着其他人走过几次,江诗凝董夫子他们都没有走过。正常的路线是从中台先到达西台的牌楼处,从那儿走防火道下撤去吉祥寺。

阿板没有想到这么路会走得如此艰难,险象丛生,看不到雪下面是什么,可能是一块光滑的石头或者是一个马蹄窝。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这样的路上,雪套和防滑鞋链也发挥不到作用,只会成为累赘。山上有一种枝条很细的灌木丛,半人来高,它的枝头像一根根闪着银光的细针,只要腿轻轻碰一下就会被扎得疼到头皮发麻,他们一会从这样的灌木丛穿过,一声一声的“啊”“呀”惨叫声从不同的人口中发出,连阿板也板着脸的吸凉气,江诗凝想笑又觉着实在是疼,一会钻进密密麻麻的臭杉树林中,又被臭杉树扯住头发,勾到上衣,总之是好笑极了,惨极了。

起初他们还能通过手台联系上后面的队员,后来完全联系不上了。联系中断之前阿板交代大家一定要从西台牌楼处下撤不要想着走捷径,不然,不然就会像他们这样嘛,即累又惨又好笑,多矛盾。

他们在山林中的走得很慢,阿板在前面探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好在天暗下来时他们终于来到了吉祥寺不远处的防火道上。他们千辛万苦钻出臭杉树林,看到眼前的这个世界都惊呆了,这是个何其震撼晶莹的冰雪王国!吉祥寺的房顶积满白雪,每一层的屋檐上都挂着晶莹剔透的冰凌,檐角的风铃有的裹着一层冰,有的撑着一团雪,台阶上铺满整齐而厚的雪,吉祥寺门前路上的雪看起来轻盈又柔软,吉祥寺对面的清凉桥上也铺满白雪。桥下的是一条坚硬明亮的冰河,整个世界安静极了,仿佛它们从来都是这幅模样,静静待了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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