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骗我(66)

莫名的,这一切就好像一个轮回,不安无助的林棠溪开始试图相信命运。

过道和楼梯总是有脚步声,林棠溪听见有医生小声讨论张树曜的情况很不好,对方的身体已经坏的很彻底了。

他们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张树曜死后,大张先生会发多大火,悲痛之余的他会不会撤资解散这家医院。他们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吗。

整座医院里真正纯粹为张树曜担心的,恐怕也就张老爷子、林棠溪、和那个跟张树曜相处了一段日子的心理医生了。

林棠溪在得知张树曜真的可能会死在这次时而这些人还在担心自己的薪资福利待遇时,她的心猛地一震,一股悲凉和难受包裹住她。

林棠溪觉得自己在哭,可是她怔怔伸手抹了把自己的脸,一片干涸,什么都没有。

林棠溪不解呢喃:“奇怪。”她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膝盖中间,长长了的头发遮住她大半脸颊。

她突然直起身,两只手揉了揉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的眼睛,“怎么会哭不出来呢。”

爱了整个青春的男人为了自己生死不知,而她就在十米不到的地方,居然只能干愣愣的坐着!她甚至都哭不出来,在这个几乎没人真正为张树曜担忧的时刻!

林棠溪想起张树曜这一年写的那些自杀遗书,每一封都在向世界告别,每一封都在向她告白。

张树曜真的就如他所说,他是伟大的殉道者,而他信仰的主义只有一个,那便是林棠溪。

林棠溪陡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爱自己了。

再也没有了。

而世界上最在乎她的人,躺在病床上与死亡比邻相守。

林棠溪再也忍不住,她的心底响起一声莫大的呜咽,那声音扭曲到让她前所未有的悲恸。

她太累了,明明今天什么都还没做,只是坐在这里等待结果便花费了她全身的力气。林棠溪在饱受了几个小时的煎熬,依靠着墙壁闭上眼睛睡着了。

梦里是少年时期的张树曜,他似乎是刚经过治疗,正虚弱的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

他看起来十分虚弱,嘴唇干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

林棠溪就像一个旁观者,站在病房内注视这一切。突然,那扇安静的门被推开,一名身穿校服的少女眼眶通红地走了进来。

那是少女时期的林棠溪。

她哭了很久,眼睛都红肿了,抽噎着说:“张树曜,你,你还好吗?”

张树曜没有料到有人来看自己,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上了惊讶的表情。

“我还好,谢谢你的关心。”少年时期的张树曜冷静自持,有礼貌却也很疏离的回答。

少女时期的林棠溪不时抽噎两下,她看了看病房,不满说:“怎么都没有花啊。”

张树曜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病房一直由他住着,以前还有人给他准备花束,后来他生病越来越频繁,便再也没有人记起来了。

大概是,嫌麻烦吧。

林棠溪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抱怨:“都没有花……我待会去买来送你,不然你多孤单啊。”

林棠溪说完这句话后醒悟了,不好意思的问道:“啊对不起!我是不是有点自作主张?我是说,你真的会感到孤单吗”她越说越糊涂,越说脸越红。

因为真正的喜欢代表纯粹,说出的话也是最真心且没有经过思量,所以此时的林棠溪,是不善言辞的。

少年老成的张树曜被她慌乱的行为逗笑了,站在角落旁观的林棠溪发现,少年时期的张树曜的笑容很干净。

大概是这一刻的张树曜真的太脆弱了,又或许是林棠溪的真挚感染了他,少年坦然说出了实话:“是有一点孤单呢。”

少女林棠溪呆滞,随后不敢置信地说:“你那么优秀,怎么会孤单呢!”

夕阳下的少年没有回答,他别过头表情不明叹息声中蕴含着无奈与寂寥。

懵懵懂懂的林棠溪没能读懂这声叹息,直到四年后,她才彻底明白了少年的秘密。

……

离开时,少女林棠溪鼓起勇气,第无数次大声表白:“我喜欢你!”

这一次张树曜没有像往常一样干脆利落的拒绝她,而是用极其温柔的笑反问:“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激动的少女没能领悟这句话的重量,被狂喜冲昏头脑的她毫不犹豫地说:“我会一直一直,一直爱你!”

“那你,要记得啊。”收下了告白的少年温温柔柔的告诫爱人。

林棠溪从梦境里醒了。

她想起来了,那不是梦,而是她最后一次告白的场景。

那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张树曜一直记着,而她却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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