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啊？”

“我叫卜辞，是天上的少司命，主凡间姻缘、祸福的神官。”

哦，我在做梦。

柏晓芙这样想着，有些烦。才加了班，只想好好睡觉，做什么梦嘛。

白袍少女见她像赶蚊子似的在自己眼前挥手，不禁笑道：

“这不是梦，你还记得，自己上周日做了什么吗？”

上周日？

思绪好像慢慢清明起来，柏晓芙打量四周，确实没有梦境的那种朦胧感。

“你说这不是做梦，那这是哪里？我不是回家睡觉了吗？”

名叫卜辞的少女叹口气，道：

“我们在天上人间的联通处，是我将你的神魂唤到这里来的。”

“神、神魂？我的？”

“你真身是大司命座下一株白色水莲。大司命言合，主凡间生死、寿夭。因对你擅动心欲，他被罚下凡历情劫、断欲念。因缘有数，你，就是用于为大司命造情劫的人选。”

“我是……白莲花？”

柏晓芙咽了咽口水：我是加班加傻了吧？

卜辞继续解释道：

“可你们俩下凡时，不知哪里出了错，你没有投入原本定好的凡世，反而一个人跑到了这里。如今他所在的那一处凡世中，没有你。”

“那你们换个人呗，非我不可吗？”咸鱼的精髓在于推掉一切可以推掉的任务。

“虽然不是非你不可，但是言合是因对你动心才犯错，换一个人，他未必能体会情劫深味，历劫或许会失败。”

柏晓芙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历劫失败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路人甲罢了。

卜辞似乎看穿了柏晓芙的想法，微微一笑：

“你靠他神力蕴养才修成人身，若他此次历劫失败，神格永失，便会消散于天地。凭你那点修为，是不足以维持现在这身体的，只能回到水里继续做一株莲。”

好，算你们狠。社畜都不给做，只能做植物了。

柏晓芙抿了抿嘴，觉得有些牙疼，挤出一个虚假的笑容问：

“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原本是很简单的，他会爱上你，然后你们无法在一起，以悲剧收场，最后他就会悟出这感情只是妄念。可是如今你们在两处凡世……”白袍少女似乎也很头疼：

“三千凡世之间壁垒厚重，时间规则运行不同。神官是秩序的维护者，却并不允许对其进行干预。所以我仅能在你这处凡世规则最为薄弱的一天，将你送至他处。”

“所以我上周日没有记忆，就是去隔壁凡世做任务了？”

“对，且这是第一个麻烦之处。单凭我打开的那一点点通路，只能带走魂魄，带不走记忆。这边的你如今根本不记得自己在那边去过哪里，做过什么，料想那边的你亦是如此。”

“这怎么搞？那边的我记得自己任务是什么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随着与他的亲近，你的神魂会慢慢苏醒，就能在两处凡世的通路中，带更多东西来回。若是机缘足够，不仅魂魄，身体也是可以通过的。”

“不是吧！你这不是撞大运吗？”

卜辞无奈地摇摇头，又说：“第二个麻烦之处是，按照言合那处的凡世时间计算，若不能顺利堪破红尘、渡劫飞升，他将在两年后烟消云散。”

好嘛，还带倒计时。

柏晓芙觉得心很累，连带着身体也很累。她一屁股坐下，支着腮帮子道：

“你刚刚说，不能顺利飞升，就会在两年后烟消云散。那他要是顺利飞升了呢？”

“他重掌大司命一职。你助他渡劫，功德圆满，可留住此身，做一世凡人。”

“得，明白了。”柏晓芙拍拍屁股站起来：“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天下甲方一个样。能不能行的一次也看不好，我先多实地调研几次再说吧。”

生活已经这么艰难了，竟然还要同时打两份工。一份是为了活着，另一份更是为了活着。

柏晓芙在欲哭无泪里，看着卜辞手中一抹亮光将自己包围，然后整片灰蒙蒙的混沌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轮彻底的黑暗。

第2章 美梦轻无痕

东方才露鱼肚白，晨光熹微下的御花园十分安静。仲夏时节，太液池里莲叶叠翠，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亭亭玉立。

柏晓芙是负责清理太液池的粗使宫女。

大梁皇宫，前朝内庭，六门八阁二十四殿，上下三千余宫女。柏晓芙既没有家世背景，也没有容貌身段，着实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粗使丫头。

可她总觉得，自己是不一般的。

譬如，过往的经历，于她而言，平淡得像纸上看来的寥寥字句。她记得起每一年每一天发生的事情，却对那些全无一点真情实感。父母早亡也好，入宫辛劳也好，似乎都是在看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