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走的周日+番外(76)
许宜臻抿着红唇静思半晌,开口道:
“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孙红玉拍了拍她们俩的手,亦是渐渐明白过来:
“我觉得晓芙说得对。这张图,还是让阿臻先妥善保管起来吧。等将来天下彻底太平了,拿去升级一下耕犁水车什么的也不错。”
她吹干纸上墨迹,小心折好递给许宜臻,而后很快再次恢复了野姑娘的气质,伸出食指朝柏晓芙勾了勾:
“柏昭仪,咱们今天玩点什么啊?”
注*:本句出处——《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第38章 帝王讳情深
秋风一阵紧过一阵,梁、吴、楚之间的局势,越来越剑拔弩张,让最南面的越、闽、禺三国,看得战战兢兢。他们本就是仗着与北梁横隔吴楚才能偏安一隅,若吴楚皆被收回,剩余三国即便拧成一股绳,也蹦哒不了几天了。
好在,吴国和楚国目前看起来还是很靠得住。
吴国自从施行了“我把东西砸个稀巴烂都不留给你”的无赖政策之后,大梁明显有些投鼠忌器。楚国则干脆得多,不服直接打。依山傍水的好地势,让梁军在楚境进的每一城,都极为艰难。
南下两军皆受阻,李彦和每晚留在宣德殿议政的时间越来越长,有几次甚至深夜才结束。待他到舒合殿时,柏晓芙往往已经等得睡着了,他便会轻手轻脚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满意地抱着小暖炉阖上眼。
柏晓芙跟他提了好几次,若议事太晚就不必来回跑了,直接歇在宣德殿,还能多休息一会儿。可李彦和想,自己大约是染上了什么瘾。
从前一个人睡了这么多年,也没觉得如何。如今仿佛食髓知味,身边若没有她,一夜要醒好几次。只有闻到那股温暖的莲花香,才能舒舒服服一觉到天明。
立冬过后,天气越来越冷。这一日,他又到深夜才来。因担心自己手脚太凉,冰到被窝里的人,在外间炉子烤了半天,才悄悄钻进帐子。没想到刚一掀被角,向里面躺着的人就转了过来。
“吵醒你了?”
柏晓芙揉揉眼睛,朝他这侧挪了挪身子:
“本来也没睡实,今天怎么谈到这么晚?”
李彦和伸手一捞,将温软的人儿搂进怀中,下巴摩挲着她的乌发,轻声道:
“安插进钱唐的探子传信,柳密重病,看来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儿了。几个侄子和外甥知道他时日无多,正在暗暗较劲。你不是说,事物的瓦解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的吗。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刚刚跟兵部商议了一下可行的离间方案,没留神就晚了。”
“侄子和外甥?”柏晓芙微微抬头:“他自己没有子嗣吗?”
“柳密的发妻马氏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就一直身体不好,没几年便病逝了。他对妻子情深,执意不肯再娶,任臣子磨破嘴皮也没用。说起来,这所谓吴国,后宫竟是空无一人。”
感觉到怀里人小手搭上自己的肩,李彦和嘴角弯了弯,微一停顿才继续:
“又因妻子的缘故,他爱屋及乌,马氏族中几个年轻子弟皆得重用。从前柳密身体康健时,瞧不出什么问题,如今这一病倒,众小辈各自为政,吴国的朝局可乱成一团了。”
这几句话说完,半天没等到回复,李彦和将大手移上来圈住柏晓芙纤细的肩膀,问:“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柏晓芙像是刚回过神:“就是觉得,柳密所为,对妻子而言固然情深意重,可对吴国来说……”
她忽然叹了口气,头从他匀称的臂膀挪下来,平躺在枕头上,望着帐顶幽幽说道:
“其实,我想他妻子若泉下有知,心中应该也会不安吧。深爱一个人,如果自己不得不先行离开,肯定会希望他能好好生活,不要一直沉湎在对逝者的思念之中。”
李彦和侧过身子,盯着柏晓芙,若有所思: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是在说柳密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柏晓芙目不转睛地盯着帐顶,佯作镇静:
“没有啊,我就是觉得,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希望你因为这种原因变成国家的罪人。”
原本躺得好好的人,听完从床上趴起来,双手支在柏晓芙耳侧,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面色凝重:
“但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应该会跟柳密做出同样的选择。人的感情又不是可以掰开的糕饼,一半是挚爱无双,一半是国家大义。嘴上说着此生唯一,身体却还可以跟别的女人延续香火。若当真如此,那必然是还不够深爱。”
这样居高临下又颇具压迫感的审视,让柏晓芙有些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