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晓乾吓得全身抖了一下，双手抚着住胸口，像是怕心脏会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他一张脸皱在一起，小声说：“大姐，你小点声吧。我说的全都是事实。李莉的日记确实是这样写的：我从来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能做的我也能做，你让她走。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

荀晓乾还准备背下去的时候被张璐的巴掌声打断：“荀晓乾，你叫谁大姐呢？谁是你大姐？”

“一个称呼而已，不要计较不要计较。”边说荀晓乾边盯着张璐拍在桌面上的手，再来一次，他的心脏说不定真的会跳出来，“您如果不相信，改天我把那张日记带过来让您亲自过目，成不？”

张璐剜荀晓乾一眼，收回了放在桌子上的手，重新靠在椅背上，“你接着说。”

“不论干姐姐说什么，李莉都回一句：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考虑清楚。干姐姐劝告无果，无奈地走了。

k一言不发，在干姐姐走了以后，拉着李莉去了房间。食髓知味。

后来的事情我不说你也明白。可以这样说，李莉以这样的手段从干姐姐身边抢走了k，但她每天惴惴不安，怕干姐姐把k抢走，又不敢和k说，只能憋在心里，当然她也不敢和父母说，每天悄悄躲在被子里哭。

好在这么大的压力没有影响她的学业，她的父母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就这样度过了寒假，一模二模三模，高考。”

“说来说去你还是没说到重点。”

“马上就说到了，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荀晓乾看了眼张璐，没有发怒的迹象，于是喝了两口水，接着说：“李莉在估分那天晚上没有回家，放纵了一晚，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时她已经确定自己被录取了，所以她必须打掉这个孩子。

但k阻止了她，威胁她如果敢打掉孩子，他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父母。

可李莉知道，如果不打掉孩子，她父母迟早会知道，于是瞒着k偷偷买来了堕胎药，却被k发现了，暴打了李莉一顿……”

“等等，李莉被打，回了家她爸妈都没发现？”

“她爸妈当然发现了，她撒谎说遇到抢劫犯，被打了一顿。她爸妈相信了她的话。

这之后，李莉又偷偷买了几次药，但每次都被k发现。可奇怪的是，无论k怎么打，孩子都完好无损。

随着开学日记的逼近，李莉越来越绝望，在失眠了两周后，她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果然在骗我？”

荀晓乾怎么也没想到张璐的重点竟然落在他有没有说谎这件事情上，但他反应还算快，反击道：“之前你也没说实话，所以现在我们两个扯平了。”

“不是之前的事。我是说李莉怀孕的事。”张璐平静地说。

“这有什么骗你的？李莉的日记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荀晓乾一改刚才的悠闲，急切地说，“我给你背出原话来：几乎在那晚结束的时候，我就预见了今日的结果，预见了这个新生命。

我从未后悔，因为那时的我亟待被肯定，被接纳，被证实。

没有什么比一场来得更有效快捷了。事实证明，我确实从它那里获得了许多好处，包括我肚子里的小生命。

但是可悲的是，我对这个小生命一点感觉都没有，在我拿到检查结果的那一瞬间，就在脑海中为它判了死刑。

我是一定要走出去的人，我必须放弃一切牵制我的东西。明天我就会去医院打掉它。张璐，不止这篇，还有……”

张璐打断荀晓乾，不容置喙地说：“我从来没有听李莉爸妈说过她怀孕的事。他们在医院照顾过李莉一周。”

“什么？”荀晓乾瞪大双眼，从椅子上跳起来，“李莉不是当场死亡？”

张璐摇头。

“很难相信吧。”张璐面无表情地看着荀晓乾，“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竟然还能活命。”

荀晓乾动作迟缓地坐回椅子上，呢喃道：“他又骗我了。他告诉我……当场就死了的。”

半响，荀晓乾才又问了一句：“那李莉最后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拖死的。”

“拖死的？”荀晓乾又一次看向张璐，发现她攥紧手心，眼光含怒，像是要把谁吃了一样。

呼了口气，张璐咬牙切齿蹦出几个字：“她爸妈交不起医药费。”

“呃……”荀晓乾大惊。交不起医药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

不给荀晓乾反应的时间，张璐接着说了下一句话：“李莉是想活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向荀晓乾的脑袋，震得他四肢发麻，无法动弹。

他想起几个小时之前他大谈特谈的样子。多么愚蠢、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