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帮她在学校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虽然她觉得身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但大家担心她的脚没护养好会留后遗症，于是强制着要求她多住几天、不准随意走动。

除去左脚仍打着石膏扮相很是丑陋，居住在医院里的日子似乎并不算太糟糕。

陆衍点点头，喉咙堵堵的，一声“嗯”发出来，都显得十分低哑。

叶轻然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百合花，纸张包装的非常漂亮，花瓣新鲜，上头还有细小晶亮的露珠附着，道谢道：“谢谢你的花。”

陆衍感受到她话语中的礼貌疏远，神色晦暗，淡淡地应了声：“不客气。”

叶轻然抿抿唇，指尖不自然地把玩了一下手机，总算道出今天找他来的真正目的：“我听叶兆说了，你给了他们一百万？”

虽然是在询问，但其中的笃定远远大于疑问，仿佛只是在等他承认下来。

陆衍敛着眸，睫毛低垂，在他眼底投下清浅的一层阴影，以至于看不清他此刻眼底划过的悲凉情绪。

“是。”

他供认不讳。

叶轻然对他的坦诚并不感到意外，倒是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些许难为情：“那个，抱歉啊……我手上目前没有那么多钱，可能需要分期还给你……不过你放心，等我成年之后，应该就可以一次性把余款全部还清了。”

说实在她手头可支配的钱并不多，尤其是想着假期还要报个设计班，恐怕届时又是一笔大开销。

因为父母留给她未成年前的生活费是刚好按照日常标准给她计算的，估计当初也是害怕全额给她后会被姑姑家讹走。即使她接下来衣食住行方面都节俭一下，平均每个月下来还是还不上对方几千块钱，对于那一百万的欠款可谓是杯水车薪。

不过如果直接跟对方说现在还不上，等两年后再还清未免显得太过没有诚意，还有拖赖的嫌疑，她就想着每月先将利息打到他账号里，等成年后再把剩余的全部还清。

陆衍久久没有开口，一句“我从没想过要你还”历经百转千回，终是没能从嘴里吐出来。

他苦涩地张了张嘴，只道出无力的一个字：“好。”

如果金钱能够成为他们最后的一点维系，那他不介意借这种卑鄙的方法在小姑娘的生命中多存在一会儿……

叶轻然松了口气，道：“那我每个月底转到你微信上可以吗，可能只有几千，没办法还太多，就当做是利息……”

陆衍淡淡出声断了她的话梢：“还多少都没关系，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缺这笔钱，你大可以花几年时间慢慢还清。你现在还是高中生，不要因为要还钱的事跑去打工耽误了学业。如果是那样，你还我的钱我是一分都不会收的。”

叶轻然还是头一回听对方用这种淡漠的语气说话，愣了愣，心知他是好意，顺从地应了声：“嗯，我知道的。”

没了话题，病房再次沉寂安静下来。

因为是午后时间，陆衍见她隐隐想打哈欠却忍着没当他的面打，无声地叹了口气，主动表示有约在身需要先走，走前帮她拉上窗帘，这才关门离开。

出去时顺便和护士站的护士道了声7号病房病人的点滴快输完了，可以帮人去拔针。

那边打算午睡的叶轻然也注意到见底的输液瓶，正打算按呼叫铃，就看到护士抱着托盘进来。

好奇地问了一句，对方道是刚从屋里出去的男士跟她说的。

叶轻然默了默，望向房门的方向，那里已经看不到陆衍的身影了，不由在心底暗叹对方还真是贴心的让人感到压力……

……

下午，苏慕远翘了晚自习来看她，一进门就瞥到床头柜上花瓶里开得正鲜艳的百合花，他桃花眼微狭，眯着眼慢悠悠走近，像是预谋着什么坏心思。

捻了根花枝在指尖把玩，气鼓鼓地看向叶轻然，质问道：“谁送的！”

叶轻然一脸无辜：“陆衍。”

苏慕远表情秒臭，仿佛听了什么天大膈应人的话一般，将花枝扔回桌案上：“他为什么要给我女朋友送花！”

叶轻然小心翼翼地试探：“……看病人送花难道不是基本礼仪吗？”

言下之意是：这花没有什么多余的含义，你就不要生气了。

苏慕远默了默，视线微不可见地低垂，扫过自己两手空空的指尖，瞬间把对方的话理解成：你来看我都没给我买花，对我也太不上心了叭。

“……”

自认为听懂对方弦外之音的苏慕远表情更别扭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对不起“男朋友”这高贵的三个字！

想的竟然还没有一个普通路人甲乙丙丁来得周到！

紧接着他像是坚定了什么意志般，重重地抿了抿唇，扔下一句“我出去一趟”，就面无表情，一阵风也似的快步掠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