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憋了憋笑，“行吧，你等等。”

说完，她掀开布帘走出去，留下罗洄无奈发呆。

不一阵，布帘又被掀开，一个瘦小男人满面春风地挤进来，“醒了呀？放心，你后半辈子安稳着呢。”

怎么谁谁都知道？

罗洄铁青着脸，带着难受，带着羞腆，带着愤慨，在男人的帮助下应了急。

男人全程撇开脸，却一直在偷笑：“要不是安伊尔不来，我也不至于跟你比脸红。”

罗洄顺口回问：“她为什么不来？”

不对，她来做什么？来帮他解决三急？

男人没觉得对话有什么不对劲，又笑：“不敢啊，怕你跟她急。”

罗洄坐回床上，盖回被子，“我不急，让她来吧，我们好好聊。”

话音刚落，布帘就被掀开一个角，一张笑脸冒进来，笑得极其谄媚。

罗洄本来已经压下心头怒火，一看见她笑得那么不真诚，立刻就有点心堵，顺手将一旁染血的脏衣服朝她砸去。

安伊尔这会也不装了，动作迅速潇洒，一扬手接住，极其宝贝地说：“这一堆衣服就属这个最完整，虽然不太好看，但洗洗还能用。”

罗洄铁青着脸，听她犯了话痨病。

“你就好运啦，我给你找的衣裤都是九成新，不像我们这里大多数人，只能破破烂烂缝缝补补。”

“你别不信，你的小内内都是全新的，还有条可爱的小狮子呢。”

罗洄大脑充血，很有想掐她的打算。

但是重伤在身又寄人篱下——暂时忍了！反正报复这种事，不急于一时。

但是他的理智，在5秒之后，彻底丧失。

因为安伊尔小声的，很认真地说：“下次我给你找个宽松的，免得影响包扎。”

第十九章

要不是行动受限，罗洄一定已经跳过去掐住她脖子，狠狠甩一甩她那小脑袋。

她到底知不知道某些话说出来是明晃晃的撩拨啊！

没等罗洄把脾气发出去，安伊尔话锋一转，雀跃起来：“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拐个弯？”

罗洄闷闷从鼻孔里吐出一口长气：“托你的福，我，半废。”

“废有废的好，”安伊尔从角落里拖出一个轮椅，拍拍坐垫，“可以享福。”

“你推？”

安伊尔手指打了个圈，“叔叔您看看这里除了我还有谁？”

她推……也行。就当是弄伤他的补偿。

于是罗洄在被子里穿上了一条肥大的长裤，半推半就坐进轮椅，决定一边享受安伊尔的服务，一边借着晒太阳的名义了解一下他现在的处境。

可是，当安伊尔推着他见到阳光的一瞬，他就发自内心叹出有史以来最悠长最无奈的一口长气。

安伊尔的声音响在他头顶，“怎么了？”

罗洄幽幽回：“头疼。”

他是真的头疼了。

眼前，应该就是安伊尔所说的，她生长的地方，南方城西北边聚集着三等公民的贫民窟。

这里，没有高16层的居民楼，也没有两层豪华公寓，说得不好听点，这里没有建筑，只有管子。

这里是一片遥望悠远的平地，平地上整齐列着一排排金属管。

看那样式，与他进入南方城时穿过的地下水管道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是，当时他在里面，闻着臭烘烘的水臭味，现在他在外面，闻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

水管道统一制式，大约两人高，宽度大概是三个人手拉手扯平的距离，但是长度不一，层次不齐。

每两节相连的管道之间留有一段空间，供人出入。而其中几个出入口，正有小孩嬉笑着穿来穿去躲猫猫。

安伊尔没有一点自卑，反而兴高采烈地张开双臂，“欢迎造访南方城最大的贫民窟。”

罗洄惊讶了：“最大的？”

安伊尔点点头：“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么？南方城富豪、新贵、一等公民只占5%左右，他们拥有整个南部区域的广袤良田，每个人都拥有不止一套公寓。”

“但是三等公民也差不多占总人口的5%左右，其中十万人居住在这个废弃垃圾场里。”

罗洄喃喃自叹：“十万人……呃……”

“我们的房间就是这些管道。”安伊尔抬手一指，指着最近的一根管道，“我们拥挤、贫穷，也无奈、烦恼，但是我们在每一个太阳照向大地的早晨都会迎接最暖的阳光。”

罗洄横眼一扫，果然，到处都是人，三三两两或站或坐，都在晒太阳。

他们的房间，那些管道，从中间拦腰隔断被架子分隔为上下两层，下面是过道，两边堆满了杂物。上面……算是一个床位。

旁边一个管道最外的那个床位，一个女人攀着绳子爬下来，看见罗洄的目光，有点恼怒，但转眼又红着脸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