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朝朝暮暮(出书版)(52)

作者:杨清霖 阅读记录

于是他再也忍不住,问她:“你没有打车回来吗?”

她说:“不用。我走路回来的。”

因为实在害怕一停下来就会掉眼泪,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她走得一刻不停,双脚被高跟鞋挤压磨损的痛感与心中的绝望相比,简直微乎其微。

虽然在办公室里将那些豪言壮语说得那样掷地有声,但现实如山般横亘在眼前,她自知看不到什么希望。这座城市如此喧闹,成千上万幢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折射日光时,仿若一座童话中笼罩着圣光的绿光森林,却不知林中潜藏的是无数残酷而又锋利的嘴脸和锯齿。渺小如她,似乎往哪儿走都是徒劳。

两人一前一后上到二楼,周怀若丢盔弃甲一般扔下包包和外套,脸朝下颓废地摔进沙发里,不管庄鹤鸣再怎么询问或威胁都没再有反应。

半晌,她听到庄鹤鸣走开的脚步声。一分钟后,他又迈步回来,在她脚边蹲下,拧开了一瓶什么东西,而后说:“有点疼,忍忍。”

该不会直接私刑逼供吧?

她一个激灵起身回头,见他正拿着棉签,要往她受伤的脚后跟涂药,手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箱。她还没来得及反抗,便感觉伤口处一阵冰凉,然后就是药水起作用时带来的密密麻麻的灼烧感。她没忍住闷闷地喊了一声疼,庄鹤鸣连头都没抬,只轻轻地往她伤口吹了吹。明明他的动作温柔至极,嘴上却还是不饶人,说道:“活该你疼。打个车回来哭不也一样吗?都说了我给你报销车费。”

她撇撇嘴,委屈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哭了?”

“眼睛再肿点儿,我就要怀疑你是路上被马蜂蜇了。”他一边絮叨着,一边拿出创可贴仔仔细细地将伤口贴上。

周怀若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道:“哪有那么夸张。”

庄鹤鸣放好药箱,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正色道:“说吧。谁欺负你了?”

周怀若又把脸埋回沙发垫上,闷闷不乐的,一个字都不肯说。

庄鹤鸣随意地猜测道:“那位顾女士,还是陈立元?”

周怀若觉得他举的例子很奇怪,问:“陈立元为什么会欺负我?”

“这不是得问你吗?他跟你说了吧?”

“说什么?”

看来是没说,庄鹤鸣沉吟片刻,正寻思着要怎么糊弄过去,周怀若又突然醒悟一般,说:“啊,那个啊?说了。”

她话里的“那个”,是指两人告别时陈立元说的那句和她成为朋友很高兴的话。庄鹤鸣却心里一紧,脸色都变了,问:“那你答应了?”

答应?这种话是需要答应的吗?

她脑门上顶着一个问号,斟酌后答道:“我——我回答了。”

庄鹤鸣的脑门上也出现了一个问号:“回答了什么?”

“我说我也很高兴。”

庄老板头上的问号放大了一倍,道:“人家跟你告白,你回答说你很高兴?”

“陈立元要跟我告白?”周怀若险些惊坐起,强撑着上半身像条搁浅的小鱼,“他什么都没说,你怎么会知道的?”

“他买双新袜子都要跟我说。”

周怀若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说:“那你就……就这么由他去了?”

庄鹤鸣微怔,发觉她脸色不对劲,不敢轻易回答,思量半晌,才终于答道:“这是他的自由,我没有立场反对。”

周怀若坐起身,庄鹤鸣却心虚一般,一次次将视线回避。从进门忍到现在的情绪像是感受到潮汐力般在心中涌起,她再次红了眼圈,问道:“是没有立场,还是根本无所谓呢?无所谓他告不告白,无所谓我答不答应,反正都与你无关,对吧?”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四周万籁俱寂,两人都沉默了近一分钟,他突然道:“我以为,这样对你才是最好。”

对庄鹤鸣来说,周怀若和陈立元就像天平的两端,他无法取舍,更无法代替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做出选择。他不能擅自要求陈立元告白或不告白,更不能擅自替周怀若回答可以或不可以,他所能做的无非是将选择的权力交到他们各自的手中,并且在送她出门的时候说一句,我等你回来。

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因为不重视,而恰恰是因为他太在乎。

“什么对我才是最好?我跟陈立元在一起吗?为什么?”说着说着,她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庄鹤鸣,我从来不祈求任何人来救我,我只想自己救自己,可为什么会这么难?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在努力了,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为什么他们就是看不到呢?”

太阳穴突突地发疼,她预感到自己今天非在这里爆发不可了,这些日子里每一个白天、每一个黑夜感受的恐惧都迎面扑来。她一直故意蒙着眼欺骗自己,骗自己那些令她觉得害怕的东西都不存在,告诉自己只要一直背负着信念往前行进,哪怕是一无所有的生活也能够渐渐地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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