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然抚弄着我的长发，我感觉到他无限的怜惜。

这所学校的隔壁，就是我镇中学，我在这里上的初中。我和何然从一个小门进去，在操场上走了一圈。

这里也是空空荡荡的。这几年生育率低了，这所中学并到县里了。现在这个镇上已经没有中学了。人越来越少，越来越萧条和寂寥了。

我在这上学的时候这里都是平房，现在这里都是楼房了。

只是人去楼空，显得很是诡异。我们并没有过多停留。从一个侧门出去了。

重新走在放学的路上，感慨万千。往日的千百名学生放学回家的盛景已然不再。这条空旷的马路也就显得有些冷清。只有我们两个人和偶尔经过的汽车。

马路的一边是田地，种的粮食。田地前面就是山，连绵的群山，偶尔可以看到满树的红叶。马路的另一边一边就是学校的围墙。

走过这一段路，就到了那条小河上的小桥。过了小桥，再往前走十多分钟，就到了我家的以前的茅草屋。

我们只是路过，没有再进去。

再走二十分钟，就到了后来买的大宅院。再往前走两分钟，就到了江桥。

我们站在江桥看，看着一江秋水和环绕的群山，我又不自觉的想起了曾经某一年夏天的清晨，也是这样站在江桥上，看着对面的远山上雾气蒙胧，把山都遮挡了起来。

火红的太阳缓缓的升起，山上的雾渐渐的褪去。那时我就想，山里面是不是住着神仙？

第199章

那个狂燥的年代

今天这山上，枫叶已经红了，大片的树叶都黄了。红黄相间，别有一翻风情。

过了江桥，再走几分钟就到我们住的旅馆了。在这一段路上，我又想起了一段往事。

那时候我刚中专毕业，在小镇上找不到工作，后来就自己买了个人力三轮车，骑着出去收煤气罐。

当时小镇上家家户户都刚开始用液化气罐。那时一般的中小城市都还没有天然气。

我每天挨家挨户的收，收的时候要喊：“收煤气罐了”。这句吆喝我当时用了很大的决心才喊出来的。

收完了，我爸和小姑夫开车到市里去罐满气，拉回来，然后我再用三轮车挨家挨户的送回去。

一开始小镇上只有我一个人收，后来很多人都开始干这个。小镇不大，竞争很激烈。

那时候，我也就十八九岁。在小镇上，实在找不到一条出路。

每天就是吃饭，吃饱了就骑着三轮车出去收。

当时正是对未来最迷茫，对现实最失望的时候，所以很是有些麻木。

所以，也没有多少难为情，几天就学会了骑三轮车。有一回在一个拐弯的地方还翻了车。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有了破斧沉舟的勇气。

这一点很重要。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了什么困难，我随时都可以从头开始。生存，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听我讲到这段经历，何然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仿佛不相信我说的那个人是我。

“怎么，你不信啊？唉！为了生活，为了能有一个出路，我还卖过菜。早上天不亮就骑三轮车到早市上去卖菜。

还卖过面包。冬天推着三轮车在市场上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现在想想，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是那么一个那么坚强的人……”

一想曾经走过的那段路，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很开心。那是一段多么难得的人生体验啊！

“宝贝，没想到你会这样一段经历。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在何然的眼神里，我似乎读到了一种近乎崇拜的意味。没有挖苦，也没有嘲笑。

“再后来，我爸开了个大众舞厅，一个块一张票。晚上营业几个小时。我每天晚上在里面跳舞，有时候收票。

小镇上没什么娱乐，也没什么去处。各色闲杂人等到了晚上就都来了。什么人都有。

那时候街头的小混混，无业游民特别多。舞厅里经常会有打架斗殴。

有时候动刀子，有时候见血。大部分时候都不给钱。这些人年龄都不大，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生性狂野。

桀骜不驯。他们到饭店吃饭不给钱，记帐，从来不还。打架往死里打，打完就跑。偷东西，抢劫，什么都干。那个时候，我真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希望又是什么。”

越说越是落寞，仿如又回到了那个狂燥的年代。

何然的神奇就像是在听武侠小说。

“那个时候，正是小姐风迷全国的时候。我家的旁边的门市有酒店，有美容院，洗头房，都提供那种服务。

每天走在大街上的小姐有几百人。那时候的小镇真是空前的繁荣啊。各地的客人慕名而来。本地的有钱有权人也不少。那是小镇非常热闹的一段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