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婚眼花(118)

作者:头婚眼花 阅读记录

即便是十几年之后,每当刘青山问起自己:秋月姥姥的模样你还记得吗?一个图板对话框就会自动弹出,跃然脑海。

一副佝偻而干瘪的躯体;一张褶皱欲碎如枯叶的脸;

一双似被搅浑了潭水的眼睛;还有一颗被苦难浸透了的心。

刘青山回身望了又望,这个山脚下的村落令他感慨无限。

他惊诧于这里与繁华的省城虽然仅有两百公里的直线距离,但生活方式竟然有着天渊之别。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犹如他老丈母娘的「传奇」,充满着不可思议性。他甚至不清楚,姥姥和秋月还有多少关于丈母娘的秘密在瞒着自己。

“已经看过姥姥了,你还有什么心思吗?”青山搂着秋月的肩头往村外走去。

“嗯……”秋月想了想,“爆米花,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吃过姥爷崩的爆米花。”

在返程的车上刘青山一直都在不停的思索着,他认为季卫国和葛桂兰才是一对不折不扣的患难夫妻。他们面对绝境从不绝望,不抛弃不放弃,同甘共苦情谊至深。

尤其是老丈母娘葛桂兰,她可是位了不起的女性,难得的妻子,合格的母亲。

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们,她所做的付出堪称伟大致极。于贫寒之中不离不弃,比起那些稍因家境困难就动辄抛夫弃子的女人来说,她绝对就是个圣人般的存在。于情于理,就算是专门为她立个牌坊也不为过。

虽然她也做出过一些有损他人的行为,但那不是她的过错,要怪就只能怪那个特定的年代吧。

特定的年代、特定的背景、特定的环境就是一个熔炉,性格和遭遇就是催化剂。

它们碰到一起引起了一系列的反应,终于熔炼出了葛桂兰这种少见的材料。

而葛桂兰只有通过装疯卖傻的方式,才能保得家里度过生存危机;

只有通过以丧失人格尊严这种代价,才能令孩子们得以活到今天,这种惨痛而巨大的付出也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

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为了家庭的生存而牺牲了自己,被迫成为了疯子,也是着实的可怜与可悲。

“不对呀!既然是特定年代的特定产物,又是生死权宜之计,你干嘛还要把这些手段都用在我们家头上啊,根本就犯不上啊!”刘青山忽然一拍脑袋。

葛桂兰睡梦里微打了一个喷嚏,半醒之中呓语道:习惯咯,人家已经习惯咯!

经过再一次的梳理,刘青山这才理解了秋月为什么要对家人那么尽责,这都是受了她母亲的影响。

她以前之所以要过着那种苦行僧式的生活,完全是为了要报答她父母的恩情。秋月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不过秋月可能没有想过,自从秋天生下来后,重男轻女的父母就明确了未来的方向。

他们的工作重点其实都是集中在了秋天身上的,自己和另外两个姐妹都应该算是「顺带」着受益的。

返回省城的火车上空空荡荡,没有多少乘客,两个人随便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相对而坐。

秋月又谈起了一些当年的事情,点点滴滴的为青山讲述了她们再次搬家后的故事。

一家人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在当地生活了几年后就实在是混不下去了,于是又搬家了,这回他们直接进驻山城。

那时的山城还没撤县为市,他们就在县城的棚户区一带安了家。那一年秋月七岁,大姐二哥也都在山城上了学。

父母仍是在为别人打短工,但收入上却是较以前有了显著的提高。

三个孩子也总算能够一天吃得上三顿饭,不用再挨饿了。

后来父母又得个机会,进到一个大饭店里去帮工。那时他们常会带回一些客人吃剩下的盘子底儿,不是像别人家喂猪或喂鸡,而是用来为孩子们改善伙食打牙祭。

第一次吃折箩的情景令孩子们终生难忘,他们终于尝到了传说中「大肉」的滋味。

为了抢肉渣吃,秋天和两个妹妹打了起来,三个孩子都哭了。

但是当把肉渣放到他们的嘴里后,他们马上又笑了。父母和大姐一直在笑,笑家里终于有肉吃了,还是免费的。三个人笑着笑着,却又都哭了。

因为怕被县城的人瞧不起,葛桂兰又一次转变了人生态度和生存攻略。

她开始学着当地人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就跟个道上混的社会人似的,总是弄出一副有身份有背景的作派,但充其量模仿出来的都是副地痞无赖相。

她说话也变了味,一张嘴就是胡喷乱放的,吹牛皮、扯大玄、骂大街、咒天地,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真的不能怪她,因为当地人大多数都是这副德性,尤其是结过婚上了年纪的女人表现得更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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