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心碎的杨舒。在今天，他见到了那个女人，那个住在他心底的女人——王小花。他以为他早把她忘了，却还是在她那清澈眼眸的注视下沦陷。

他手里握着她偷偷递给他的名片，那上面有她的电话，还手写了她的酒店住址，那清秀的字迹如同她清秀的脸庞，再次闪现。

他知道自己不能去，可还是鬼使神差的来到酒店的楼下，在这里徘徊。

路边的24小时便利店，温暖着每一位凌晨失意的人。杨舒走进去，买了一包烟，站在门外，一边抽烟，一边打量着这个夜色里的城市。

上海和这个便利店一样灯火通明，是个24小时不休息的城市，哪怕连东方明珠都暗下去，写字楼里仍有刚刚下班出来的白领。

上海人的夜晚，似乎比白天还要忙。每一盏霓虹灯下、每一束灯光闪耀的背后，照亮的都是活色生香、市井忙碌的上海人。

杨舒不是上海人，却一样被吞入了这个旋涡。加班到深夜、赶方案到凌晨，已经成为了杨舒生活的一部分，曾经的灯红酒绿，如今已恍如隔世。

谁都有被生活逼迫的时候，成年人的世界，从来就没有容易二字。

杨舒的不容易，从他得知妻子张静患了乳腺癌开始。

一年前，因为装修风波降职回京的他，很快辞职，就在他准备重振旗鼓，大干一场的时候，张静的一纸化验单如同一个炸雷震碎了他全部的计划。

张静竟然患了乳腺癌！

杨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平日的风流成性，让张静心情郁闷；

是不是自己对家人不够关心和照顾，让张静太过操劳……总之，一切似乎都是他的责任。

张静才三十出头，还那么年轻，孩子还那么小……

虽然这之前，他甚至已经厌烦了张静，甚至在遇到王小花之后想到过离婚，但是当张静患了癌症，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杨舒收起了放荡不羁，收起了三心二意，他要对得起这个女人。

张静的病改变了杨舒的生活重心。从此，他一边带着妻子四处求医，一边努力工作挣钱。

曾几何时，他从未为了钱愁苦过，也从来都是挥金如土，大手大脚。

如今，一次次手术，一次次化疗，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他这才知道一分钱可以难倒英雄汉。

第一次手术，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后续化疗，他的豪车卖了。手术后的复查，淋巴多发性转移，北京的房子卖了……

可是，张静的病不能不治。医生说，虽然张静的三阴乳腺癌有点严重，没有靶向药，只能化疗，但康复还是有一定几率的，所以他在坚持着。

听说上海一家医院治疗三阴乳腺癌比较知名，杨舒把孩子托付给父母，带着张静来到了上海。上海的医疗技术很发达，痊愈的几率很大，但医药费同样很贵。

又两个月，病灶再次减少百分之五……可是，并没有像医生说的那样，有治愈的可能。

为了更好的照顾张静，他顺便在上海找了工作，如今的他，除了挣钱已经没有了其他要求。所以，当一份销售经理的职位摆在面前，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挑三拣四。

他只能努力挣钱，用钱为张静续命，其他别无选择。

在这样狼狈甚至于绝望的时刻，他从来没想到遇到王小花。

今天，当他的目光穿过那喧嚷的人群，看到了好久不见的王小花，他的心差点跳了出来。她还是老样子，像他第一次见她那样惊慌失措，那么傻傻的可爱。

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欣喜和渴望。可是，他忍住了，他只能装作不认识她，至少，装作不挂念她。

否则，又能如何呢？他这样骄傲的男人，全部的心酸苦楚，从来只埋在心底，连身边的同事都不清楚。

她偷偷递给他的那张名片，他一直窝在手心里，看了又看，却始终不敢去拨打那个电话，其实那个电话他一直都没忘记。

下班后，路边吃了点宵夜，点了瓶白酒，他想快点回到医院去，张静还在医院等她。可是，不知不觉就喝多了酒，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王小花的酒店楼下……

弹了弹长长的烟灰，杨舒朝着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厅望了一眼，他知道，王小花在等着他。他知道，她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

可是，见了面，能说什么呢？说他如今的落魄，说他如今的艰辛……还是说他对她的牵挂？

算了吧，生存面前，一切让步，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是奢侈……至少，他知道她过得挺好，这就够了。

妻子还在医院等他，他该回去了。

第74章

擦肩而过

这一晚，王小花终究没等到杨舒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