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延川问出口，也觉得自己可笑，借着转了身随手把灯闭上的机会，彻底将自己面向天花板，以掩饰自己顺着眼角滑落的眼泪。

他觉得自己可笑，像个吃不着糖又无理取闹的小孩，可怜巴巴的卖惨，企图能让她看他一眼，多爱他一点。

毕竟，宁窈窈那句声嘶力竭的“我讨厌你”，现在仍旧像一把利剑一样，戳在他的心口。

他没奢望宁窈窈能给他回答，只希望闭了灯，两人能好好的冷静一下，不要再做出什么伤人的事、说些伤人的话。

他也看开了，只要宁窈窈还留在身边，他总会等到她爱上他的那一天。

谁知道原本一直闭着眼安安静静默不作声的宁窈窈突然开了口，用尽了体力之后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我讨厌你...”

路延川身体一僵，装作没听见，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

“但我也爱你...”

极轻的一句话，却被他清清楚楚的收进了耳朵。

“窈窈！你说什么！”路延川突然翻身，一只手撑在宁窈窈另一边，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却不受控制的升起了希冀，眼中的光芒甚至比窗外的月光还要亮眼。

宁窈窈的头微微转动，两人已经适应了黑暗，视线畅通无阻的对视在一起。

路延川的手心突然沁出汗，他有些害怕，害怕是自己念念不忘以至于出现了幻听，可又不甘心直接放弃这么微弱渺茫的机会，固执的回视着宁窈窈的眼睛，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里带了颤抖：“窈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宁窈窈慢悠悠的眨了一下眼睛，肤色白皙，在月光的照耀下，像一个破碎的琉璃娃娃：“我说，我也爱你...”

路延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呆滞起来，直到被一具软绵绵的身体拥住，鼻尖缠绕着熟悉的味道，他这才逐渐回过神来。

宁窈窈知道，两年来好不容易上升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好感度后来却一直迟迟不动，陷入的瓶颈能不能破掉，就在她接下来的表演之中了。

“路延川...”宁窈窈的手环在路延川的脖颈上，不安的越收越紧，湿漉漉的眼泪沾到他光洁的颈窝，身体颤抖，声音带着哭腔。

路延川顿时顾不上自己还在跟她生气，慌忙抱紧了她，一下一下顺着她的秀发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我在，我在呢。”

宁窈窈演技在线，接着他这话说道：“路延川，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

路延川的手一顿，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出来这个结论：“我没有。你为什么这么说？”

天可怜见的，要是他还不爱她，今天就不会因为她不爱他这么生气了。

宁窈窈顺杆爬，慢吞吞的推开他，湿漉漉的目光看向他，在月光的折射下，她的一双本就潋滟的眼睛仿佛琉璃般晶莹剔透：“两年前，你过来玻璃房探视我，是因为许子逸，对不对？”

她是怎么知道的？

路延川原本在抚摸着她的后背的手顿时一僵，心下一慌，急急忙忙看向她就要解释：“窈窈...”

宁窈窈知道这个时候就得用“我不听我不听”这种手段作一下妖，好激发出他的愧疚感，直接开口打断他，乘胜追击：“除此之外，你还想研究——我体内能拿去对付丧尸病毒的地方，对不对？”

路延川的手滑落下来，她说到这儿，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两年来从不肯跟自己交心、亲口说出来一句爱自己，原来...她都知道...

路延川自己就给自己判了死刑。

谁料，宁窈窈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眸光哀恸，头一次显示出身上卑微脆弱的一面来：“我都知道了...所以我不敢爱你，我只能讨厌你，我不知道一个一开始就对我心怀利用的人，该不该爱上他...”

路延川被说的悔恨和愧疚啃噬着他的心灵。

终于，宁窈窈放出了自己的最后一道杀手锏。

她睁大了眼睛，真诚、干净：“我现在都知道了，那你愿不愿意，重新爱我？干净的，纯粹的，爱上我？”

路延川手上用力，将她抱进了怀里。

“我愿意...”

另一边，一栋昏暗的别墅里，三个人蹲在地上心焦不已，这时，别墅门突然被推开，在月光下，一个高大魁梧的剪影背着另一个稍显瘦削的身影走了进来。

“队长！”穆青喜极而泣，第一个迎了上去。

先是把门细细检查了一番落锁，又围着陈封转了好几圈，见他背上的人，穆青瘪瘪嘴，有些不高兴：“队长，真是不知道窈窈怎么想的，明明没什么交情，怎么非得让你把这个人救出来！”

话音刚落，陈封背上原本还虚弱着的高允风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挣扎着下了地，瞪大眼睛看向陈封，眼里带着急迫的求证：“是宁...小姐让你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