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儿好的(86)

混乱里还夹着舅妈的哭天抢地,舅舅的破口大骂。

二十二岁的黄酒懵了。

“我从出生,我爹妈就说我是他俩的一条后路。”

给陆辛倒了一盅酒,他对沈小甜笑着说,“我呢,也总觉得自己是有后路的,实在不行就回家么?要不是这么想,我也不会盯上我爸酒厂那个食堂不是?”

“结果这么一闹,我才发现,人生在世,都是没有后路的。我成不了我爹妈的后路,我爹妈也成不了我的后路。”

舅舅舅妈离开了酒厂,亲妈住院了,酒厂里人心涣散,黄酒的大哥本来在外地谈销路,连夜赶了回来,当着黄酒爸妈的面儿给了黄酒一个耳光。

第二天,大哥找到黄酒,把食堂的钥匙给了他。

“我大哥说的明白,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酒厂的食堂要是不立刻处置好了,这个酒厂也就完了,他让我管食堂,不是父母还惦记着我是他们的儿子,是这个烂摊子,谁闹出来的,谁得解决好了。”

黄酒看着被砸烂了的酒厂食堂,再回头看看自己两个师弟,一个脸上带着青,一个身上绑了绷带。

突然明白,自己当了二十多年的黄家的“酒”,从这之后就不是了。

“食堂跟餐馆是两码事,我一开始想着是……嘿嘿,酒厂那边儿给我的饭钱,我少克扣点儿,攒一攒,再用那个灶、那个油做了菜往外面卖,结果第一次去进货就差点被人坑了,因为送货那人是我舅妈的关系户。”

黄酒既然带头砸了之前不好的食堂,就得把新食堂给撑起来,可问题比他脑袋上的头发还多,最大也最致命的问题是他的两个师弟只会做湘菜。

端上桌的剁椒鱼头选料用的是大花鲢,这种鱼也叫胖头鱼,头上的肉比较多。

“蒸鱼啊,吃得就是这个鱼头的新鲜,黄酒你们家这个鱼不错啊!”

黄酒嘿嘿笑了一下。

沈小甜吃了一口鱼鳃上面的肉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呛辣,却是比想象中更鲜香美味,厚厚的红剁椒和绿色的剁野山椒的味道略有不同,却都是好好烘托着鱼的头本身的美味。

“这是大杨做的,大杨做菜,两个字儿,地道,去年我们过年的时候一起回去看了师父,师父让我们上灶给他做个菜,就只有大杨被师父夸了,离乡十几年还能做出一手正宗的湘菜,大杨这个稳当,我是服的!”

大杨是黄酒两个师弟中的一个。

陆辛又吃了两口,抬起来看了一眼餐馆贴在墙上的菜单。

“黄酒,我记得我上次来吃的时候,你们家菜色没这么多啊。”

黄酒笑了一下说:

“小营一直爱琢磨新菜,这几年不是流行吃牛蛙么,他研究来研究去,弄出来的些菜还都挺受欢迎的。”

小营就是当初替黄酒挨了一下凳子腿的那个师弟,那一下砸在了他的肩胛骨上,他带着伤去了书店,就看怎么能做好鲁菜。

看一个菜,回去做一个菜,因为连买菜谱的钱都掏不出来了。

大杨就给他打下手,洗菜、跟刀、打荷。

黄酒自己进菜验货,缺人切菜了他就切菜,做菜忙不过来了他就也上灶,他吃了十几年鲁菜还真没做过,好歹知道个大概的味道,不放辣椒多放油酱,总能应付了。

就这样,他们三个年轻人跌跌撞撞把一个食堂给撑了起来。

过了几个月,他们终于知道怎么能开源节流了,总前在师父那儿学的套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大概怎么用,又过了一年,他们开始赚钱了。

就靠给这一百多个人出自费的小炒只不过赚点儿小钱,小营会做的菜色越来越多,周围有人办个婚丧嫁娶也想到了请他们来帮忙。

开食堂的第二年,他们正式有了自己的营业执照,开始接受电话订单往外送外卖了。

“这个是小营做的跳水牛蛙,四川人做这个喜欢做香辣味儿的,小营做的是酸辣口儿,用的泡野山椒和酸萝卜调味儿,别人家都做不出来。”

在吃跳水牛蛙之前,沈小甜又吃了一口剁椒鱼头,葱姜蒜和豆豉让鱼的味道丰富又醇厚,配着米饭真的容易上瘾。

再吃一口牛蛙,刚进嘴里就是痛快的酸辣味道,牛蛙也是处理的很干净,肉块可以直接用嘴从细骨头上吸下来。

吃完了肉,还觉得不够,总想再拿一块儿起来。

这时,沈小甜看见陆辛放下了筷子。

他问黄酒:“你这两个师弟,就为了这个菜单子怎么排,没少打架吧?”

黄酒刚刚还夸奖自己两个师弟的笑脸一下子就清淡了几分。

像是一块儿涮了水的剁椒鱼头,或者一块涮了水的跳水牛蛙。

“是,新店的事儿也是卡在这儿了,你是行家,我就直说了,其实从当年在食堂的时候开始,我这两个师弟就走了不同的路子,一个呢,守着老菜谱,一个呢,天天变花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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