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明镜，又想到什么一般，看向他母亲秦蕊的遗像，不由愣住了。

明夫人秦蕊长得很美，是当年上海滩有名的大家闺秀、名媛望族。

秦家是书香门第，秦蕊是秦家的大小姐，长得那是柳眉凤眼，鼻梁细挺，眼尾下一颗泪痣更添几分娇媚。

而明镜和明楼长得都像父亲，唯有明镜有一双像母亲的眼睛。

而小时候的明阁还没张开，看不太出像谁，之后，明家出事，小弟和母亲一同跌入山崖，尸骨无存。

此时，明楼再看母亲秦蕊的照片，恍然发现，柏宁的模样和自己母亲有七分相似。

明楼心底冒出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想法，他怔怔的站在原地，连明镜后面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明楼，我说的你听到没？”直到明镜喊他，明楼才回过神。

“啊，听到了，听到了，大姐。”明楼不敢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大姐，他怕这只是一个荒唐的巧合，他不想燃起大姐的希望后再亲手掐灭。等他查清楚，再决定要不要说。

而此时祠堂外。

明台放轻脚步，趁着没人注意，溜进了明楼的书房。

明楼的书房很宽敞，实木的办公桌方方正正，摆着文房四宝，桌面洁净，一尘不染。

靠墙有一整面大书柜，柜门全是玻璃镶嵌的，隔着透明玻璃可以看清书目，只不过，门是上锁的。书房里，最显眼的就是明楼搁在书案上的黑色公文包。

公文包只有两个活动金属纽扣，明台记得，他大哥在巴黎讲学的时候，就常用这个包，已经很旧了，据说，是父亲的遗物，很珍贵。

明楼从不让明台动这个公文包，以前在巴黎中学寄读的时候，曾因好奇拆开皮包的夹层找明楼私藏的外国杂志，被明诚发现，就地「正」了「家法」。明诚还说是「法外施恩」，不告诉他大哥了。

而如今，明台再次触碰这个皮包，就是性命攸关了。

明台的手正要有所行动，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明诚站在门口：“明台你怎么在这儿？大哥的书房平常不让人进来，你是知道的。”

“我就是找本书。”明台故作淡定道。

明诚看了他一眼：“要找什么书？书单子尽管开来，我给你找。”

“阿诚哥……”

“你先出来。”

“阿诚哥，你小点声，别把大哥招来。”

明诚似笑非笑道：“哦？你还怕大哥呢？我以为，大年初一，明小少爷是什么都不怕的。”

明台最怕明诚露出这种表情，立马投降：“我怕，我当然怕。我这就走。”

他走到门口，侧着身子，躲着明诚的眼睛，抬腿刚要跨出门，就听明诚问他：“你要找什么书？”

“有关十五世纪……欧洲文艺复兴的……”明台稍微一顿，说，“但丁的《神曲》。”

明诚怀疑道：“你还会看这种书？书倒是有，拉丁文版的，你要吗。”

“要……”明台立刻点头。

明诚走进书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打开明楼的书柜，很熟练地替明台取出一本拉丁文版的《神曲》。

“阿诚哥，我还想看骑士冒险的。”明台仰着脖子说，“上面有本《十字军骑士》，我看见了。”

明诚皱皱眉：“这种书少看一点为好。”

“反侵略的！我偏要看！”明台抻着脖子说。

明诚仰着头望了望书架，书的位置很高，根本够不到，他叹了口气说：“等着，小祖宗。”然后推了一个小梯子过来，爬上梯子去取书。

而明台站在他背后，一双手背着，反手迅速打开明楼的公文包。

他的指尖钩进了公文包里，里面有一份文件被他轻巧地取了出来。

整个过程很快速很灵巧，悄无声息，明诚毫无察觉，至少明台这么认为。

明诚拿到了书，准备下来。

明台有些紧张，他又问：“阿诚哥，是中文版吗？”

“是啊，书目上也是中文啊。”

“那我不要了，我要读原版。”

明诚诧异：“要读原版？你的波兰语不是没考及格吗？”

“正因为没考及格才要读啊。”明台认真的回答。

明诚一副无奈的表情：“好吧，我再给你找找。”

借此机会，明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伪装成打火机的微型照相机，他先是玩着打火机，看明诚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替他找书。

于是背着一双手，手指灵巧地、迅捷地、动作娴熟地翻拍了身后的文件。

做完后，明诚也找到了书：“找到了，不过是残本。可能是大哥在加路赛尔桥的旧书铺里买的。”

“对，大哥喜欢在那里买书的感觉。好像只有旧书铺里的书才有那些前辈学究的腐气，其实，全是灰尘里的脏。”明台奚落明楼，自己都觉得含沙射影的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