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养(17)

作者:茸兔 阅读记录

乌桃点点头,房门被轻轻地“咔嚓”声合上,周遭归于寂静。

她脱了鞋,沉默地躺到床上去。

房间里空落落的,隐隐能听到风声。

乌桃躺了一会儿,又神情平静地下床把整个房间的灯都关掉,拉上隔光的那层窗帘,整个屋子里顿时漆黑的伸手不见手指。

在慢慢挪回床上的路上,她的手扶上沙发的一角,鼻尖隐隐能闻到残留在上的淡淡烟味。

是迟弈的味道。

感受到他残留气息的一瞬间,乌桃彷徨不安的心突然像找到了什么避风港,仅剩的防备无声无息地溃散。

她摸索着回到被窝里,把头严严实实的蒙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强忍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被窝里小小的一团才微微颤抖起来,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传来压抑不已的哭声。

其实乌桃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压抑。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的心理深处一直关着一头不为人知的野兽,它与日俱增,被关押在光风霁月的表面下,实际上里面早就荒芜不堪。

在被撕开一条缝隙后,拼命嘶吼着想要冲出来。

按理说,难过是会有,可是明明是几年前发生的事,她的心早就已经习惯了才对。

她不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不知道以前所拥有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可“肝癌”两个字却像是开门的钥匙,一想起头就刺痛不已。脑子里如同炸开的烟火,极快地闪过一些零星琐碎的画面。

那些记忆碎片飞速地闪过,快得几乎让她捕捉不到,情绪在崩溃中彻底溃散开来。

浓郁的悲痛和绝望交织之中带着解脱,从压抑的心底如同巨大的海浪翻涌而来,卷着她不停下沉。

情绪上升到极点的时候,哭得越来越放纵,窒息缺氧的感觉像是溺水,闷得她无法自拔。

头蒙在被子,整个人也昏昏沉沉。

恍惚中,乌桃又看到了那晚梦里的迟弈。

他站在炙热的光芒之下,热烈而纯粹的看着她。

乌桃伸手去抓那道光,现实的她同时紧紧的攥住手下的被角,然后从被窝里钻出来大口大口的呼吸,哭声也渐渐平缓下来。

长久的寂静之后,她走下床拉开了窗帘。

阳光重新布满房间。

乌桃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屋外的景色,一点点的回想她方才情绪的变化。

在尽情的哭过以后,她的心情阔然开朗,一直压在心上沉甸甸的抵触感也不见踪影。

这种前后巨大的反差,感觉就像在明晃晃的告诉她,以前的她早就在期待一次这样放纵情绪的机会似的。

那种压抑在内心的崩溃和委屈,随着泪水统统释放出去后,乌桃的心无比平和。

狂风暴雨后的海面,是风平浪静的晴天。

乌桃不知道曾经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才会这么渴求一次释放情绪的机会。

也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悲惨的故事。

但是她恍然发觉,现在对于失忆的她而言,其实她一点也不想主动去知道自己的过去,现在这样就很好。

唯独……和迟弈有关的除外。

乌桃抱着肩望向远方的景象,眼前又闪过迟弈的样子。

她隐隐从这些反常中捕捉到一点微妙的猜测,或许对于过去的她而言,生活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

迟弈是唯一的光。

她清冷微红的眼里闪过一丝迷惘。

……迟先生吗。

乌桃整理好仪容后,缓缓下了楼。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很想很想看到迟弈。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里那份隐晦而不为人知的心思,从遥远的过去一直滋长到现在,才从土里悄悄冒了芽。

虽然明知道现在两个人是报恩的关系,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可现在在乌桃心里,不论是现实还是恍惚的梦境里,他的存在都是最大的慰藉。

哪怕他现在早就不和以前一样爱着自己。

没关系。

到一楼的时候,沙发上只有梁伯和梁嫣。

看到乌桃下楼,梁嫣立马迎上来说道:“姐姐!”

乌桃笑了笑,朝她说:“我没事了。”

梁嫣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梁伯笑着说:“没事就好。”

环顾四周,华丽亮堂的大厅内不见迟弈的影子,乌桃没有想那么多,开口问:“迟先生呢?”

梁伯笑意不明:“夭夭小姐找少爷有事吗?”

乌桃怔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迟弈不紧不慢的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漆黑的瞳仁定定的看着乌桃,显然是听到了她刚刚说的话。

“好点了?”

乌桃点头,微红的眼里是极浅的笑意:“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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