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妍和程清正疑惑，里面的工作人员探出头来，直接喊了程清进去。

程清提着托特包进去的时候，流言从她耳边一一掠过，不过，不重要了，她想，只要能给她这个展现的机会，她一定能做到最好。

“程清，咱们上次还见过。”许谙见她推门进来，直接伸手上来握手。

干净利落的自我简介后，双方直入正题。

“程清，你试试这段戏，男演员还没选出来，但幸好没有对白，你看一下这段靠眼神来传达的戏该怎么演？”

程清拿到剧本，略微笑了一下，“梨花树下别离，如果再有一段笛子声就好了。”

她继续说道：“光靠眼神来表达这么多元素、感情是很困难的，可以分解开来，通过服饰、细节来完善剧情，眼神只能达情。”

“清风拂面，散落在束发两边的碎发被轻轻拨开，她一定是委屈、无奈，带着些轻微的遗憾。”程清把头抬了起来，“就像这样。”

她眉毛画得细，眉梢远远落出一笔，下眼睑极其轻的一抹红，眼神中充满着不舍，泪光闪闪，可她很快又向上看，把眼泪忍了回去。

再见她，只有笑了。

全程如果说有什么直击心灵的，只有淡淡的遗憾。

女主展诺是个女侠，要强的女侠，她心中有大义，有梦。可她心中，始终还有一个年少遇到的他。

再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本不该动情，却情不自禁。动情后，却本能地推开他，直到最后一别，才告诉他真相——我是个女人，我也——喜欢你。

许谙被她弄得一怔，自己写剧本时，总是喜欢在人物身上去加层次，加色彩。

但第一次，有演员在他的基础上做减法，带来一种直击心灵的美。

他不得不承认，程清确实是更适合这个角色一些。或者说，有她加入这个团队，这电影没准儿会更出彩。

但坐他旁边的制片主任并不这样想。

“很好的表演”，制片人喝了一口茶，“听说你最近结了婚，我们首先道一声恭喜，但是，恕我直言——”

他接着说：“许多女演员会刻意隐瞒自己怀孕的消息进组，拍戏拍到一半肚子大起来了，全剧组陪她返工。”

“主任，我没有怀孕。”程清反驳道。

许谙先是被主任说的话弄得一惊，正疑心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无风不起浪，但听到程清这么说，爱才心切的他也马上附和道：“对啊，她没怀孕，怎么可能出这种事情。”

制片主任马上接着他的话头，质问程清：“那你为什么突然宣布结婚？能瞒就瞒的情况下，宣布结婚的人一般都有了。”

他顿了一下，“再说，结婚后的女演员，灵气也没了，大众也有看法，而且进了组拍戏也指不定哪天就怀上了，到时候还要来请假。”

程清马上站起来，剧组的椅子都是折叠椅，本就不牢靠，被她突然站起来这一下，椅子也倒了。

“我实在是很不理解您说的话，结了婚的女演员怎么了？您怎么偏见那么大？结婚了就一定要断定人家会怀孕，断定人家没灵气，断定她会拉剧组的后腿。您既然是这么个想法，我今天就不演了。”

她说完，马上拉开门侧身就走了。

制片主任还在身后慢悠悠地说了声：“不送！”

许谙气得没办法，赶紧站起来挽留程清，被制片主任一把拉住，“这暴脾气到了剧组，指不定咱们怎么将就着她，管她干嘛呀？重新找个演员，不比她强？”

许谙推开他的手，“选谁啊？现在还有谁可选！”

“多着呢”，制片主任不紧不慢地说，“别忘了，你这电影是谁砸钱才能拍得起来。新人也就是一时表现不如意，你好好教导教导，未必不比她强。”

“唉！”许谙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事儿啊！”

赵妍见程清气冲冲地出来，一时间有点懵。按理说，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怎么是这表情？

“怎么了？”她试探性地问。

“咱们走！”程清一把拉住她手腕，就往外走。

坐在回去的车上，赵妍才听程清讲了个大概，听得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她始终是经纪人，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一眼就把其中的利害看破，“我看，你是被那个制片主任搞名堂了！”

“人家肯定早就知道你的脾气，就等着你来试镜的时候激你呢！”赵妍抓着方向盘，等着漫长的红灯，“估计，他们那边也有自己要推的人上去，利益冲突之下才会闹得如此难堪。”

程清没说话，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不时揉着额头。

她鲜少抱怨，但此时她都咬着嘴唇，忍不住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