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黄梁绕三音(19)
九州捂着伤口,蹲在了南山的面前,怜悯地摇了摇头。
“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
南山趴在地上,双脚处有火苗在燃烧。
他吃力地抬起头,满脸皆是血污,一侧的眼睛也被碎片金属刺入,仅能用一只眼睛望着九州。
“我的生活怎么样?你只不过经历了冰山一角,这般就丢失了性命。
你知道我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吗?”
九州推起了双手的衣袖,上面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因为她,我用尽了自己的生命,才换到今天这个位置。”九州笑着摇了摇头,但他的笑却很悲凉,“你连这一关都过不去,谈何与烟烟度过余生?”
南山没有说话,即使流泪刺痛着双眼,可他还是止不住地流出带着血的眼泪。
他以为自己一直朝着挚爱奔赴而去,就一定能够和她度过余生。
可他竟连这里也走不出去,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耗尽,也想知道这个终将维护他挚爱的男人,最后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我太傲慢了,连枪都放在身侧,好像觉得你不配拿起它一样?
恰恰相反,我知道你一定会拿起那把枪。”
南山心头一震,可他却疼的无法动弹了,疼得连话也说不出。
九州认真地看着南山的眼睛,给予了南山作为对手最后的尊重:“看来,我们彼此都低估了对方。
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会开枪,是个男人。
我不能亲手杀你,确是一个遗憾。
如果我杀了你,烟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我虽不能杀你,但你却可以死于意外。
一路的追赶,只是为了能让你进入这条路,前后一夹击,你就只能进入这个路口。
而这个路口,是他们火拼的现场。
我曾经想过你会不会侥幸活下来,现在看来,似乎你不具备那个能力,也可能是你不够幸运。
本来你不是非死不可,但你非要将她带离我的身边,我没有别的选择。”
南山沉默地听着九州的诉说,心里却始终在担心着晚茶烟的安危。
九州笑了笑:“你们都觉得我是疯子,那是因为你们无法理解烟烟在我心里的地位。
我无数次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仅剩下一丝的气息,但我只要想到以后能和她有个美好的未来,我就能立马站起来再拼搏。
无论我身中多少刀都好,我知道我不能倒下,我倒下了就没人再能保护她。”
南山在心中哭喊,她也是自己的全部啊,她也是自己的整个世界,是整个世界他唯一仅存的全部。
无声的呐喊极其痛苦,没有人能听见,仅仅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无数个晚茶烟的笑脸在南山的眼前掠过,他无声地哭着,心中充满了悲戚。
“结束了,我们之间的恩怨结束了。”九州叹了一口气,“你都还清了。”
九州看到南山的手颤抖着,似乎想将手里的怀表递给自己。
而南山的嘴也在微微嚅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九州接过了南山手里的怀表,他将耳朵凑近:“你说什么?”
只听到南山的声音极其微弱,那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的话:“照顾……好……她。”
重重的一声闷响,九州知道,那是南山下巴磕到地上的声音,也是南山留存于世上最后的声音。
“今晚,我们都将重生。”九州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激动,眼眶中带着泪。
失血过多的九州脸色苍白不已,他站了起来,孤独地朝着路口走去,远处的车灯很是刺眼。
九州走了几步后,将手中的怀表朝着身后一扔。
怀表自高处摔落在地,玻璃表盘开裂,时针一如南山的生命那般停止了转动,怀表里南山和晚茶烟的合照逐渐被火苗灼烧……
晚茶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她轻轻低语:“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应该能够赶来吧?赶不来的话,明天也行。”
晚茶烟抬头望着天空,忽然有一颗流星自天际滑落,短暂、明亮。
谁也不知道,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大概5岁的时候,晚茶烟便和戏班的小徒弟一起上门为有钱人家唱戏。
那一天,有个国外的记者提出想要拍摄广场名门望族的记录片段,所以专门寻找了涂广生的戏班。
涂广生听到可以被拍进胶片之中,第一时间就挑了晚茶烟。
晚茶烟还记得,那是一个有点闷热的夏天。
她和另一个小徒弟坐在了凉亭后面,穿着专业的小戏服抚着琴唱戏,而凉亭下的富家小孩们则坐在石桌石椅上吃饭。
那些小孩不断说着洋文,笑得很是开心。
就是这么简单的片段,拍摄了接近一个下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