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汀曾经一鼓作气登上了非洲屋脊，把自己坠落在太平洋的海底，徒步走完了朝圣者的路......都化解不了。

化解不了，他的犹疑，他的眷恋，他的眼神和那抬起又放下的手，就像一个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她剖开自己，只是得到一份廉价的爱。

不止一个人拐弯抹角地问过她，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倾吐过，她总是用平静的微笑回应这一切。之前有多高调，后来就有多糟心。

这几年，许柏筠的多少次示好，回应他的都是礼貌克制，婉转拒绝。他们从来没有坐下来谈过这个问题。

因为方汀觉得，成年人，还是不必说那么清。彼此知道，退一步，各自安好就行了。

他非要逼她做泼妇。

许柏筠的脸难看到了极点，隔壁的老夫妇打开门看了一眼，又默默地掩上了门。

方汀抑制住周身的战栗，她的手臂上一层薄薄的细毛孔已然张开，每一根都在粗鲁地抗议，抗议她。

“我让你说，你说吧。”

说什么？说他真的爱上她了，无时无刻都在想她？只想和她在一起？

可笑。

她不会想听的。

除了爱她，他没有别的凭借。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柏筠像个濒死的溺水者，扔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海，雪色的排天的巨浪翻涌着，那一束夕照从蓝幽幽的深处一点点抽离，只剩云影。

——

章晋的手里握着许柏筠的名片，颇有一番玩味的意思。

他的头衔还挺多。也是，方汀也不会随便找一个人来膈应自己。

其实最好的方式就是等方汀自己想通了，来找他。但是凡事都是有成本的，他耗在她身上的，也是时间。

他是今时不同往日，30多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事业如日中天，部队的生活太过苛刻，他爸的手实在是伸得太长了，让他这么多年，一点空间都没有。再说了，凭他的实力，做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

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后半生换一种新活法？

这次借方汀的由头，从队伍里退了下来，老头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方汀愿意，他娶她不是不行，他愿意给她一个家，方汀也是最适合做老婆的那种人。

“汀儿，人在哪里？”

“我跟许柏月在商场里买东西，后天她要乔迁新居。”

“方便我过来吗？”

方汀好像扭头对那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什么，声音甜甜的。

“好呀！快来快来！”

她俩站在商场门口，热烈欢迎搬运工。

脚边大包小包的全是东西，方汀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里都是精光，难怪这么爽快就同意了，原来是需要干体力活。

“你现在还爱上购物了，败家娘们。”

许柏月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这是从兵哥哥嘴里说出来的话。

“废话少说，搬回家请你吃饭。”方汀小鹿一般的眼睛浸着水雾，指了指脚边最大的包裹。

章晋看着她娇俏的样子，心里动了一下。

不亏。

“我请两位女士行吗？新到了一瓶威士忌，你上次想喝那种。”

方汀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提着轻便的包就喊许柏月上车。

不急。

许柏月点点头，在后面磨蹭，想帮忙搭把手，那几个包里装了不少重东西，刚才都是柜员帮她们提上来的。

显然是她多虑了，兵哥哥提着两个包，就像提了一兜大白菜，轻轻松松就放在了后备箱里面。他拍拍灰，低头就看见白生生的小手上放了一张湿巾。

“给我的？”

“嗯，你擦擦。”小姑娘低着头不敢看他，脚在地下无意识地划着圈。

这么乖的吗？

章晋受宠若惊地接过纸，看着小姑娘一溜烟窜上了后排驾驶座。

两个女人本来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讨论今天买的东西。许柏月有意无意地瞟向驾驶座的人，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方汀也反应过来了。

她凑在柏月耳边，低声问了一句。许柏月有点犹豫，她不确定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你就说是不是。”

许柏月害羞地点点头。

方汀得到确定回复后，心理活动有点复杂，她倒不是觉得章晋是她的所属物，实际上，她比谁都希望他过得好，她也比谁都清楚，他们真的不合适。她可以考虑，拒绝他也很容易。

但是许柏月是个多可爱的姑娘啊！那点小心思藏都藏不住，谈了多少次恋爱了，每次都是飞蛾扑火。章晋看着成熟稳重，感情上完全是个白痴，不太懂怎么照顾女孩，这两年还有点得瑟。说真的，这发小真有点配不上人家。

“你生气了？”许柏月拉了拉她的衣服，方汀表情变化莫测，真说不好，毕竟这是她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