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铭目光落在黄斌身上，眼底的笑容渐渐退去，他记得黄斌看林川时的眼神，不屑、鄙夷……林川算是后辈，即便演技不好也不该受到这样的目光，黄斌对林川的恶感表现得那么明显，那就不是演技的问题了。

傅铭神情转冷，脑中畅想出的温馨画面逐渐扭曲暗沉，各种侮辱谩骂声纷至沓来。

“林川是傅铭的附庸……”

“林川傍大款……”

“林川为了资源出卖肉体……”

“林川不知羞耻……”

各种声音在他脑海中交织，逐渐响成“嗡嗡”一片，他蹙着眉怔怔出神，心里慢慢多了一架天平，天平的一端是将林川关在家里避开一切危险，可避开了危险却避不开人心的恶毒，另一端是给林川自由，让他一步步往上爬，最终与自己并肩，有能力自己抵抗危险，并用实力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第一次正视被自动屏蔽了许久的问题，只稍微想一想，天平就出现了倾斜，他希望自己与林川是堂堂正正的情侣、爱人、家人，而不是某种不堪的关系。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在他赶来K市的这一路上，傅妈妈给他发了不知多少条消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生怕他再发病，他急着见林川，根本没仔细看，这会儿脑子里拧着的那根绳似乎崩断了，他迫不及待地把那些消息一条条认真看下去。

他现在并不逃避自己的病，说起吃药来也很坦然，医生说这是好现象，攻克心结是完全有可能的，他所需要做的就是逐渐摆脱对药物的依赖。

过了一会儿，他收起手机，扭头朝四周看看，立刻捕捉到各个方向没来得及收回的好奇目光，他顿了顿，这才想起来现场是不准用手机的。

如果换成别人坐在这儿用手机，观众席上其他人恐怕早就不满了，手机也有可能被节目方没收，甚至人直接被驱赶出去。

这个社会处处双标，站在哪个标准上，全看个人实力，没有那个实力，别人的庇护只会沦为笑柄。

傅铭撑着手揉了揉额头，神情若有所思。

主持人报了林川和陈飞白的名字，傅铭立刻收回心神，看向台上。

台上场景已经布置好，暂时看不到林川的身影。

背景音低低响起，形容狼狈的战败军阀赵成章在船头焦躁地来回踱步，扔下手里的烟用鞋底碾了，转身去敲船舱的门，放轻声音道：“云秋，开门！”

门没有动静，他加重力道：“云秋，别跟我置气，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别看那狗日的打了一时胜仗，他风光不了多久的，我接到消息，日军马上要来了，你一介弱女子，跟着我走，离开这里，总好过身陷险境。快开门，开门呐云秋！”

过了很久，门终于打开一道缝，赵成章想进去，门却被抵住，他愣了愣：“还生气呢？”

门后的人露出半张脸，眼帘微抬，眸光闪动，似有情似无情。

观众席一片吸气声。

卧槽！卧槽！这是林川吗？这什么眼神，太撩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铭看着大屏幕，呼吸微滞。

云秋垂眸慢慢笑了一下，抬手往嘴里塞了一支烟，咬着烟嘴，用刻意压低的嗓音轻轻吐出一个字：“火。”

观众席吸气声更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赵成章愣了愣，抬手将他手里的烟夺下来：“我竟不知道你抽烟。”

云秋打开门，倚在门框上，又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看他一眼，再次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甚至流露出几分悲悯、几分哀伤：“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他嗓音压得低，说话声很慢很轻，雌雄莫辨，他的脸像笼罩着一层烟雾，线条比平常女子要冷硬一些，眉眼比平常女子要凌厉一些，神情却是柔软的，柔而不媚，软而不娇，这样的与众不同给他的美平添几分冷艳韵味，分外勾人。

赵成章已经看呆了。

他笑容微敛，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桌前，揭开油灯的灯罩，弯腰凑过去将嘴里的烟点着，又重新盖上灯罩，转过身，慢慢走回赵成章跟前，一口浓白的雾冲赵成章的脸上吐过去。

他走路像说话一样慢，没有刻意模仿女态，却又似乎因为男扮女装太久，忘了正常男子该怎么走，他走得不太稳当，一步一顿又一晃，宽松的旗袍摇曳生姿，勾魂摄魄。

观众席已经疯了一片，压抑的低叫声此起彼伏。

傅铭目光像着了火，不知是欲多一些还是怒多一些，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林川从台上拖下去，手插在兜里，摸了摸手机，又硬生生将那股火压下去。

云秋开始对赵成章袒露身份，剧情迅速推进到紧张阶段，赵成章难以置信、痛苦愤怒、狂躁暴走、高声质问，云秋始终神色淡然，说话的节奏依旧缓慢，背景音电闪雷鸣，气氛凝滞，赵成章扑过去想扯开他身上旗袍，却又畏惧地往后退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