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起来了。快点换衣服化妆吧。”妈妈穿着我买回来的红色大衣说。

“化妆干嘛呀？”

“拍照好看嘛。”妈妈说，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我下了床，从椅背上拿了一条裤子。

“别穿裤子，穿裙子吧。”妈妈急忙地说。看来她又安排了那种事。

“妈，我要换衣服了，你先出去吧。”

“要穿裙子，妆也要好好化！”妈妈边说边关门。

和往年一样，圆桌上摆着我们前一天包的韭菜饺子，每一位家庭成员都穿上红色的新衣。春节是唯一能够让亲戚们从四面八方回老家团聚的时候，也是爷爷和奶奶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候。小时候的我也曾经期盼过年的热闹，和同辈亲戚玩耍，向长辈拜年收红包。然而，长大后的春节不再是令人期待的节日，反而成了一种负担。长大后我们这一辈亲戚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回老家仿佛只是为了完成让爷爷和奶奶开心的任务。为打破饭桌上的寂静，总有长辈“关心”起后辈，让本来就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尴尬。

“你表弟都结婚娶老婆了，你一个女人在大城市打工那么久都没带过对象回来，你爸妈可急了。”婶婶试着打破饭桌上的安静。

“工作忙，没时间找对象。”

“女人工作那么拼有什么用？别挑了，赶紧找个人嫁了吧。你也不小了，再挑下去就没人要了。”自从我开始工作后，叔叔总是那么说。我没有回应叔叔，只是默默地嚼着口味单一的韭菜饺子。

“就知道你肯定说工作忙，我们就好心帮你约了老邵和老胡他们的儿子来。赶紧嫁人吧，你爸妈等着抱孙子呢。”婶婶多管闲事地说。

“叔叔、婶婶，明明最近怎么样了？今年怎么又不来呢？爷爷奶奶多想他呀。”打住话题的最好方法还是将话题转移到他们不见踪影的儿子上。

“你也知道，明明工作忙得很，来不了。”婶婶尴尬地说。

“那欢欢姐呢？结婚那么多年了过年也不带丈夫回来露个面。”

“欢欢都嫁出去了，得留在婆家过年，你也不是不知道。”婶婶又尴尬地说，这次不继续展开话题。

餐厅的墙上贴着红色的“福”字，餐桌前的大人都挂着勉强的笑容，吃着味道一般的素饺子。不久后，桌上的长辈开始聊起老邵和老胡的家庭近况，不断说他们两家儿子的好话，试图让我对他们留下好印象。

“叮咚”

吃完饭、洗好碗后，老胡带着他的妻子和儿子来了。长辈们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老胡让我和小胡坐在餐桌边上，妈妈则让我拿饮料招待小胡。

“家里有茶、可乐和啤酒，你想喝什么？”

“啤酒。”与我年龄相仿的小胡不按常理地在大白天要求喝啤酒，估计他也不打算认真相亲。

“给你。”我手上拿着两罐啤酒，将其中一罐拿到小胡的面前，自己也坐下来拉拉罐环，开始嗑瓜子。小胡看到我如此自在的举动，状态瞬间放松下来。

“据说你在另一座大城市上班？”

“是的。”小胡也嗑起瓜子来。

“我们不在同一座城市，没必要相下去了吧。”

“长辈希望我找老乡，以后好回来成家吧。”小胡说。

“你打算回来？”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以后再说吧。”小胡回答。

“我目前也不打算回来，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吧。”

“嗯。”小胡简短地回应。我们随便聊了各自的工作，在没话题聊以后开始刷手机、喝啤酒、嗑瓜子，直到小胡一家人走出我们的家门。关上大门后，长辈们问我对小胡的印象，和门后的小胡一家一样。

“叮咚”

晚餐前家里的门铃又响起，老邵一家带着一篮水果来拜访。老邵是爸爸和叔叔的发小，时不时来我们的家打牌。老邵后面站着那个熟悉的人，那个当年相亲时作出不少奇葩发言的小邵。

家里的男人和老邵的夫人坐在圆桌旁，奶奶、妈妈、婶婶和我则从厨房端出菜和餐具。最后，我无奈地被安排坐在长辈们故意腾出来的空位上，也就是小邵的旁边。

圆桌上摆满了过年常见的鸡鸭鱼肉菜，十分丰盛。吃晚饭时，长辈们聊起身边朋友的近况，还不断夸大小邵的事业成就。每当长辈们在夸奖小邵时，他会得意地向我挑眉，而我则装作看不见，低头直视碗里的菜，安静地吃饭。吃完晚饭后，我急匆匆地收盘，打算在厨房里洗碗，避开和小邵的接触。然而，婶婶让我去擦桌子，妈妈和奶奶也执意不让我在厨房里洗碗，想为我和小邵制造更多的独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