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塘又将自己的长卷发往身后拨，敛去不自在的神情，笑嘻嘻地搭着她的肩膀：“嗨，你塘姐我在你失恋之时也没什么能安慰你的，只能帮你物色个男人顺便请吃顿饭了。”

焦臻顿时格外感动，大眼睛里很快上了雾气：“塘塘……”

“别这么看我，我还是喜欢男人的。”

“去你的。”焦臻瞬间恢复正常。

方塘却感慨了起来，杵着下巴盯着她看，越看越替自家闺蜜不值，这长相身材找个什么样的没有啊，结果找了个那么普通的，居然还被绿了！

“趁着客人还没来，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焦臻拿出对甲方的恭敬态度，给她倒了杯水：“塘姐您问。”

“你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跟杨高池在一起，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这句话像是跌进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涟漪一圈又一圈地荡开，层层叠叠再也无法恢复正常。

焦臻眼神闪烁了一下，想要端起杯子喝水润一下干涩起来的嗓子：“他以前很符合我对另一半的要求。”

“符合？”

方塘听笑了，她眼中的焦臻从来不是会凑合的人。况且她曾经还喜欢过那样如天上月，远方星的人。

她不止一次地问过焦臻，但每次都被焦臻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反正杨高池之前对焦臻也算不错，方塘也就没细问，但现在她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方塘很生气，但更多的是不解：“你对自己的要求那么高，到了另一半那儿直接砍半不说，是不是只要是个男的就行？”

焦臻声调高了起来，着急辩解：“我没有！”

这样的回答落到方塘眼里反而成了一种矛盾。

她越这样，方塘越心疼。

问题再次回到原点。

“那为什么当初追你的人那么多，你独独选了杨高池？”方塘一针见血，盯着焦臻的眼睛补充道，“为什么你对另一半的要求会变得跟以前截然相反？”

这是方塘的疑问，更是此刻站在包厢外，手已经按住门把的肖遥的疑问。

他们都在等待一个答案。

焦臻的眼睛很大，眼珠黑，眼白干净，一点儿没有因为年龄增长而发黄，看起来还是那样纯粹，跟小朋友一样。

此时里面流露出的一丝抗拒与难堪让方塘心一颤，忽然就生出后悔的意味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吗？

或者说，她其实已经窥见了原因，只差对方的一个承认。

“你别问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挺不配得到真心的。”

这句话像是一百度的开水，沸腾着冲向锅盖，肖遥像是被蒸汽烫到一般慌张缩手。

勇气也像沙漏里面的流沙缓缓漏掉。

焦臻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杯身，纤细的指节微微泛白，像是在竭力忍着什么。

方塘见不得她这样，也不愿再逼她说，只得温柔地摸了摸她的短发轻声道：“好啦好啦，别这么丧，都是那些臭男人眼瞎！等解决杨高池，咱们回安河好好放松一阵儿，我知道……”

“客人您怎么不进？”

服务生突兀的声音打断楚河汉界两边人的思绪。

肖遥恢复了往常的笑意，礼貌地帮她打开门。

“谢谢。”

服务生念着菜名将菜放在桌上，而后肖遥也进了房间。

肖遥出现的那一刻，焦臻整个人是蒙的，但在和他四目相对的片刻，她瞬间明白过来方塘说的是真的。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既和她认识并且和杨高池见过，甚至所有条件都远高于他，最关键的是演情侣不会出现一点bug的，只有肖遥。

毕竟当年差一点点，他们就成了真情侣。

肖遥还算平静，相当自来熟地往对面一坐，也不知道方塘是怎么把他叫过来的。

但是焦臻已经内心汹涌澎湃到一定境界了。

她匆忙别开视线，脑海中后悔与绝望交织。

真的，这还不如报警。

肖遥最近出现的频率高到可以跟负责她那一片的快递小哥媲美了。

焦臻此刻无比赞同克里斯汀·金博尔的那句话：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逃离这一说，只是用一些困难，交换另一些困难。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她不可能当着肖遥的面跟方塘翻脸，更不想跟肖遥说话，一想到李爷爷去世那天，自己还在他怀里哭了，她就想跟李爷爷一同前往天堂。

于是她只能低着头装鹌鹑。

但是思绪已经飘得老远。

肖遥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她偷偷地给方塘发微信：你来真的，他女朋友不会来挠我吗？

一声振动后，方塘也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