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则彦一把将林一玫扯回来,低垂着眼眸:“你当真对我，没一点感觉了？”

“没有了。”林一玫回答的干脆,“几百年前的旧事，哪里值得你记这么久？”

闻言，周则彦倏地松了林一玫，安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笑着说了句：“也是。”

沉默时分,林一玫其实挺希望周则彦能说上一句值得，她是矛盾的，她的感情也是。

或许不喜欢,或许担心重蹈覆辙,可在某一刻,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希望奇迹会出现,即便是不需要，却也渴望得到。

林一玫换上个不算太沉重的笑容：“你能想明白最好。”

周则彦没说话，转身离开房间，脚步声在走廊徘徊好一阵又回来，嘱咐道：“浴室换了位置，在你房间左手边的那个，阿姨已经放了新的浴巾和睡衣，你放心用。”

“嗯，谢谢。”

话题到这，算是被终结。

周则彦也没多留，替林一玫带上门便退了出去。他回到自己房间，虽说和林一玫只有一墙之隔，房门却隔了很远。

当初沈霓君这样安排，一方面是觉得男女有别，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周则彦和林一玫。

他们小时候太过要好，总会有人拿他们开玩笑，说林一玫是周则彦的小媳妇，可他们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多半是要作为商业联姻的。

周渐虽说没有这样的观念，可裴家并不是。

而沈霓君一向对裴异很是反感，裴家又是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若是真的通过林一玫扯上联系，他们便可踩着君弘一步登天。

那时候他们夫妇对林一玫喜爱极了，觉得她聪明乖巧，又是个爽朗的性子，周渐一度还想要给两人定亲。

这事被沈霓君拦了下来，周渐不解，问道：“你不是喜欢玫玫吗？”

“喜欢归喜欢。”沈霓君解释，“可要是做儿媳，是断然不行的。裴异是个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来路不明的孩子，我或许疼爱，但绝不能做我们阿柴的妻子。那家人，有一个裴异已经够了，别让其他人沾染我的孩子。”

“那若是孩子们互相喜欢呢？”

沈霓君沉默一秒，决绝道：“那就只能送走一个。”

沈霓君爱自己的孩子，自然说到做到。

许是命运捉弄，这对话碰巧被周则彦听见，在面对林一玫的喜欢，他下意识的决定是不希望这事被沈霓君知晓。

他对所有人说，只拿林一玫做兄弟，他变本加厉地同多个女生暧昧，事情闹得越大，沈霓君才不会把矛头指向林一玫。

或许他不应该把自己的母亲想的那样刻薄，可他总得多替林一玫考虑。

这是他那时，唯一能想到的，折中的办法。

之后重遇林一玫，周则彦总在想，或许她的离开是对的，她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她在做自己。

不必被凡事束缚，他该不该留在她的身边，一次次的试探，他终于还是明白。

——林一玫早已不需要他了。

次日一早，四个人一起在家里吃了早饭，林一玫留下陪沈霓君说了很久的话，问起她这些年怎么生活，是否顺心。

“刚到北城多少会不习惯，后来遇见了很好的教官，又碰见了现在的师父，他们教了我很多，我过得一直很好。”

沈霓君摸了摸林一玫的头发：“就是不像个女孩子了，不过你若是喜欢这样，也挺有个性。”

周则彦看着两人，笑了笑没说话。

吃过饭后，周则彦去了公司，再回来时林一玫已经离开了，听沈霓君说是片场有事找她。

看到周则彦的神色，沈霓君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笑说:“放心，她说有空就过来。”

“妈。”周则彦惊喜地看着沈霓君，“你怎么……”

“我怎么？我的阿柴，别忘了我是你的母亲。”沈霓君没说完，“你不小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也相信你的判断。”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们在一起。”

沈霓君说：“我不喜欢，你就打算放弃了？”

“不是。”

周则彦想过很多应对沈霓君反对的办法，只是没想到，林一玫却不喜欢他了。

“我不喜欢，是因为你们当时太小，规避错误的方式虽然不只有避免发生，但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沈霓君解释说，“我那时是对玫玫有一些偏见，这次她回来，也或许是长大了，稳重了，我倒瞧着她和裴家人不大一样。”

“可能是随了她的母亲。”

沈霓君继续说：“我从前时常会想，如果当年也没有走丢，像你们一样，和你爸爸青梅竹马长大，会不会就没有后来的事。可世事无常，说不准的，或许我们还是会互相喜欢，结婚生子。”

“你在某个时刻，做了某个决定，即便是错的也无需后悔，因为对于那时的你来说，是你当下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