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境(15)

作者:烟花令 阅读记录

“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边庭稳稳地接了,是颗红毛丹,当地人叫毛荔枝,剥了壳直接吃,特别甜。

“晚饭的时候看你不在,本来想多抓点儿,结果那些当兵的手太快了,我就抢着一个,将就吃吧。”

边庭看着红毛丹,有些错愕。

顾长愿又问:“你在这儿干嘛?”

边庭:“值夜。”

顾长愿觉得这理由有趣:“所里不是有巡逻吗?”

“他们守夜,”边庭指着对面,正是宿舍楼,“我守着你们。”

顾长愿不禁扭头看了边庭一眼,单薄的身影在月色下特别寂寥,像一座独守荒原的石像。虽说边庭负责医疗队的安全,可分明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医疗队里属他年龄最小,他瞧着心疼,拍了拍他胳膊:“我看这哨所挺安全的,再说我们也不是吃白饭的。”

顾长愿眉头一挑,故意说得夸张:“就说舒砚吧,他要自保,拿把解剖刀就行,说割颈动脉就不会割到甲状腺,你就放心吧。”

边庭还是愣愣的,好像天生和幽默感无缘。

真是木头。顾长愿噗嗤笑出声来,心情舒服了,一根烟也见了底,摁熄了往地上一躺。

“医院那天,我好像看见你了,在我家楼下。”

边庭轻轻嗯了声。

如果边庭支支吾吾,顾长愿还能顺着调侃一句‘你跟踪我啊?’,可这一声嗯得坦荡,他反倒问不出口了,毕竟边庭看上去木头木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说不定边庭恰好有朋友住他家附近,他去见朋友了呢?

这么一想,他就没多问,枕着脑袋看星空,边庭静静站着,夜空静谧,花鸟鱼虫都沉睡了,只剩繁星远远俯瞰着大地。

半晌,月光越发清亮,洒在边庭身上好似替他染了一层白霜,顾长愿想起上岛前夜,路灯下的小小人儿。

“你还真是冷清呢。”顾长愿喃喃道。

边庭回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到了半夜,天冷得刺骨,顾长愿困了,眼皮直耷拉,跳起来打了个哆嗦:“冻死我了,你也别守了,早点儿休息。”

宿舍的灯早就熄了,何一明多半已经睡了,顾长愿活动着胳膊,突然想起了什么,扯着领口嗅了嗅:“我身上有烟味吗?”

两人无言地相视片刻,边庭忽然探头过去,在他脖颈间蜻蜓点水地闻了一下。

“有。”

硬直的发梢在他颈肩逗留了一瞬。

顾长愿僵了半秒,又闻了闻袖口,还是没闻到,但边庭说有,那就是有了。

他尴尬地笑笑:“难怪。”

还以为自己多能耐,原来一直都没藏住。

顾长愿深深吐了口一气,“是该戒烟了。”

第十章 初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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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果然晴了,高瞻带着医疗队到三公里外的镇上。

镇子没有名字,岛上就这么一个镇,用不着取名字。

和哨所的水泥建筑不同,镇上都是圆顶的茅屋,远看像干草堆,岛民们扛出玉米铺在茅屋前的空地上,用钉耙薅开翻着晒,孩子们绕着玉米堆奔跑,驱赶偷食的火鸡。

见到医疗队,岛民握紧钉耙,站直了守在屋门口。高瞻上前耳语了几句,他们才将信将疑地让开了一条路。

“我说你们是医生,来看看岛上的牛羊有没有得病……”高瞻凑到顾长愿耳边:“岛民不喜欢外人,但还算尊重医生,不会为难你们。”

医疗队把镇上的兽栏查了个遍,每到一处,主人就紧跟其后,好像生怕他们伤了牲口,顾长愿想抽几管血回去化验,刚拿出针就被死死按住,再一看,好几人举着钉耙,都快敲他脑门上了。

高瞻只好劝着:“算了,看看得了,这些牛羊都是养来吃的,镇上的人拿它们当宝贝,咱这刚上岛就要抽血,谁放心?这又都是些蛮夷,不讲道理,万一哪天谁家牛羊死了,保不齐说是你害的。”

顾长愿想了想,只好作罢,好在牲畜乖巧,挨着看过去,没一个红眼或生疮的,再一想,要是食材被感染了,瘟疫早爆发了,哪会这么风平浪静?他回头望了一圈,岛民围成一团,死死盯着他们,眼神警惕但意识清晰,不像染了疫病。

舒砚挠头:“看样子,真没疫情?”

顾长愿跨出兽栏,心想,没疫情再好不过,正琢磨着,一股辛辣的中药味飘来,循着味道,看见七八十米外有一顶红漆顶的茅屋,这间茅屋比其他的大一些,仿佛巨大的鸟笼,屋顶上悬挂着一个乳白色的牛头骨。

他诧异地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屋顶只有成堆的茅草,没有红漆,更没有牛头骨,再看那茅屋,顶上奇长无比的牛角似乎直指着天空,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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