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境(237)

作者:烟花令 阅读记录

“呕——”

回答他的是女医生一连串干呕,女医生捂住嘴,飞快地冲出门去。

顾长愿心沉到谷底,耳鸣瞬间涌上来,嗡——嗡——,眼前似乎暗了,黑暗牢牢罩住他。这是他亲眼目睹的第二个被恶沱折磨致死的人。她和岐舟一样,他一心想救人,却总是失败。

总是死了。

许培文长叹了一声,拍了拍顾长愿的肩膀,重重捏了一下。

顾长愿忽然很想哭。

“你们这边怎么样?”许培文拉开帘幕。

何一明抬起头,冷冷扫了一眼血红色的手术台,约瑟夫愤怒地踢着墙角,钟新国摇了摇头,把白布盖在胖崽子脸上。

2019年12月13日下午4时21分,瘟疫爆发第十天——

新增死亡三人。

胖崽子、尕子的女人,和一个未出生的婴儿。

累计感染二十二人,确诊十四人,死亡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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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参考《血疫》和《第四级病毒》如有冒犯了专业生请见谅,可以指出,我会修改,谢谢了(应该没有坚持到这里的专业生吧,首页避雷一定要看)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终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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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胖崽子和尕子女人的死讯就传开了。起先是许培文告诉了村妇和尕子,这十天里,村妇不眠不休,士兵为她腾了一间房,她也不肯去睡,吃饭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许培文一句‘节哀’还没说完,她就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尕子受得打击不比村妇小,从女人怀孕那天起他就小心呵护着,还守着家里仅剩的一头牛,只等孩子出生后宰牛为女人熬汤,可现在牛还在,人却没了,连同他从没见过面的孩子一起没了。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发疯似的朝实验室里闯,却被士兵们牢牢拦住。

过了片刻,医生抬出一架担架,他远远地看了一眼,毫无温度的白布下盖着一张青紫又扭曲的脸。

“不,不,那不是我女人,她不是这样的……”他尖叫。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许培文低声说。

“不,那人是谁?那不是我女人!”

“她病发得急,我们接诊的时候红疹已经扩散。”

什么红疹,他听不懂,这些岛外的人总是讲一些听不懂的话,反正那不是他女人,她女人眼睛很亮,像星星,脸上有肉,红扑扑的,绝不是担架上那个面色青紫,宛如鱼皮的女人。

“对不起,按照规矩遗体要尽快火化。”

尕子慌了:“什么叫火化?我听不懂!别跟我讲这些!你们要把她抬去哪儿?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儿?”

他扑向担架,被士兵死死拽住,许培文好脾气,耐心说女人染了病毒,不能碰,可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越是被拦着越怒火中烧,也不管眼前是谁,对着那人小腿狠狠踩下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抓着他的手松了。

尕子用力一挣,哭喊着朝前奔去。

医生吓得大叫,抬着担架跑开,他正要冲,又被人抱住。年轻的士兵强疼得满脸是汗水,仍紧紧抱住他:“相……信我,你不能碰……”

“你滚!”尕子红了眼,一拳砸在士兵头上,士兵咬着牙,闷叫了一声,死活不松手,他更肆无忌惮,一拳接一拳砸得士兵皮青脸肿,直到忽地肩膀一沉,有人扣住他的手,拧在背后,接着更多人赶来,死死压住他。

“你先冷静一点!”边庭摁住他肩膀,“说了你不能去!这病会传染!帐篷里的叫声你没听见吗?你是想和他们一样吗?”

尕子艰难地扭过头,他认识边庭,婳娘家着火就是他扑灭的,他女人发病,流血不止,也是他叫来医生。可现在女人死了,边庭压得他动弹不得,他挣扎了几次,挣脱不开。

边庭看向被踢中的士兵:“你没事吧?”

士兵痛苦地抱着腿:“骨头断了……”

有医生闻声赶来,扶着士兵离开,边庭叹了声,印象中尕子是个文弱的男人,性子软,很少和人起冲突,竟能踩断士兵的腿,也是气急了。

“都说了你冷静点,”边庭压着尕子,“人死不能复生,她已经去了,你现在扑上去就可能和她一样,你要是病了,你女人会开心吗?”

尕子一僵,呆呆望着覆着白布的担架,许久,泄了力气,大哭起来。

胖崽子的后事比较难办,现在村妇昏迷不醒,胖崽子的亲人就剩下老嶓,可偏偏老嶓是个暴脾气,之前和孙福运闹得不可开交,还烧了婳娘的屋子,横起来蛮不讲理。

边庭决定先找高瞻商量,刚到镇上就升起一阵寒意——跪在地上的人变多了,打头的还是翠翠,后面跪了整整三大排,粗略有四十来人,男女都有,齐齐对着火山的方向,像火祭时一样上身匍着地面,嘴里还念念有词,念上几句就张开双手,仰起身,注视火山然后重重磕下。咚地一声,声音闷进土里,仿佛撬动脚下的黄土,连地底沉睡的蠹虫都跟着震颤,他们脚边是滋滋燃烧的火把,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如血色的油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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