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境(304)

作者:烟花令 阅读记录

再后来,老宗转阴了。

虽然恶沱转阴,但落下了偏瘫,只能继续在病房隔离观察。老宗转阴那天,顾长愿终于见到何一明,他像是特意来告诉他老宗转阴的消息的,递给他一个U盘,脸上依旧是熟悉的踌躇满志的表情,说,这是我的治疗方案,你应该会感兴趣。

顾长愿打开U盘,里面是一篇论文,五十多页,作者那栏写着何一明、约瑟夫、许培文和他的名字。

顾长愿笑了笑:“我又没做什么,写我的名字做什么,去掉吧。”

何一明没说话,觑着眼打量顾长愿,试图他眼里找到一点对他的渴求,或是对名誉的渴求,但什么也没找到。

顾长愿笑着和他对视,说,我真没做什么,我一个病人光躺着浪费粮食了。

何一明深吸一口气,像是把想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过了几天,舒砚说,他的名字换成了钟新国。

镇上一天天地变好,集装箱早就腾空了,但还会搁上一阵子,镇子外填埋染血布料的大坑被填埋了,坑边上拉了一个隔离带。高瞻依旧守在镇上,皮卡车上的大喇叭播着“请不要聚集,更不要慌乱,如果有不明发烧、流血、晕倒等症状,及时和我们联系。”算下来,这喇叭不眠不休地喊了三个月了,如果哪天戛然而止,反倒不习惯。

孙福运成了镇上的主心骨,一有杂七杂八的事就找他,但镇上风平浪静,着实没什么事,以前偶尔还谁谁起打起来,闹得不可开交。疫情后谁都不靠近谁,说话都隔好几米,孙福运乐得清闲,白天养牛,晚上偷偷抽根烟,以天为庐地为席睡大觉。

老嶓没了儿子,也没了孙子,就剩一个儿媳妇,儿媳妇变得阴阴郁郁的,有时候大半夜不睡觉,满镇子胖崽子胖崽子的喊,老嶓一边骂着女人真是麻烦,一边问岐羽:有没有什么安神的药?

人们似乎忘记了岐羽祭司的身份,只有在需要药的时候才会想起她。岐羽每天晒药碾药,牛角杵不离身,有一次,岐羽提着竹篓径直穿过镇子中央,把孙福运吓坏了,偷偷跟上,岐羽采了一天的毛茛、石菖蒲、荨麻和桫椤,孙福运就跟着她在这个灌木丛那个草堆里穿来穿去,有时候四目相对,孙福运像是被抓包,尴尬极了,岐羽倒是没什么表情,继续采她的药。

有时候,孙福运和高瞻也会聊起镇上种种,高瞻说岐羽命太苦,在本该恣意生长的年纪,一次次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孙福运说,凤柔早就没了亲人,老嶓只剩一个疯疯癫癫的儿媳妇,老宗落得半身不遂,在哨所还有个看护,若真回了镇上,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聊到最后,夜凉如水,星寂静月也寂静,两人抽着烟,感叹世事无常,每个人都痛苦地活着。

镇子就这么从满目疮痍慢慢恢复生机,人们养牛种菜摘果子,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只是人们性格变得拘谨多疑,邻里间不再走动,女人间偶尔还交谈几句,男人却总是阴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有对士兵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像是本能的服从。

最后一个病人转阴的时候,天空下了一阵急雨,乌云密布,黑风席卷。顾长愿还担心骇人的雨季又来了,雨唰地又停了,天光穿破云层,陡然升起一道彩虹。色彩极为鲜艳,像涂满釉彩的铁器,甚至散发着几分开天辟地的英雄气概,彩虹笼罩之下,山脉开始躁动,整山的树叶哗哗作响。

全岛的人都看到了这道艳丽的彩虹,不自觉的停下动作,仰起头,像瞻仰神衹一样注视着。顾长愿倚在栏杆上,说:“真美。”

“是啊,真美。”边庭牵起顾长愿的手,十指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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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应该完结了吧,这个故事写到离岛就完了。后续回嵘城去GCDC也好,都是另一个故事了,只能放番外,放正文里有点分裂。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尾声(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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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日,最后一名患者转阴,是一个叫阿蓝的小丫头。小丫头怕生,搬到三楼的时候像一只受惊的松鼠,一双大眼睛无措地东张西望,炊事班的士兵见她可怜,做了一个简陋的蛋糕,煞有介事地插了蜡烛,围着她唱了一首嘹亮的军歌,庆祝小姑娘转阴,弄得她又欣喜又害怕。

又过了十多日,顾长愿解除隔离,搬回宿舍。

刚搬回那几天,他很不习惯,总以为对床是边庭,每次睁眼看到都舒砚吓一跳,还以为自己走错房间。

舒砚打趣:“要不……换回来?”

顾长愿:“换你和何一明住?”

“那算了,”舒砚连连摆手,“其实何博士人挺好的,长得帅、能力又强,就是太高冷,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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