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若若看着赵峰，赵峰好像没喝醉，可跟平常有区别，此时的赵峰更不爱说话。

井若若开始收拾桌子，赵峰把刚刚用来装东西的大塑料袋捡过来当垃圾袋用。他撑着袋子，井若若把垃圾扫进去。

“他平时睡哪”赵峰突然开口，他想了想补充一句“房间在哪”

井若若所在的福利院其实很小，远看就是一座双层的小破房，一层住几个小孩子和院长，井若若这样年龄稍大的住二层。

井若若这种院里长大的孩子，一般工作都早，像井若若能念到高中都算是学历高的，很多人都是义务教育结束就出去工作。井若若自己也打算着，要是今年考不上大学，就不再上学了。

所以跟井若若同龄的人，都不怎么在院里待着，只是偶尔会回来看看大家，二层几乎是空的。

刘浩每次被他妈赶出来后，他都往福利院跑。时间久了，刘浩在福利院有个固定房间。

井若若回答赵峰“我带你去”

“好”赵峰将垃圾袋系上，放到门口，把刘浩的胳膊挂到自己肩膀上，将他从椅子上架起来。

井若若赶紧带路，她走在前面，刘浩好像还在自言自语，但井若若听不清。

她转头问赵峰“峰哥，刘浩他嘟囔什么呢？”

赵峰摇摇头“没听清，可能是渴了，他房间里有水吗？”

井若若走到了刘浩的房间门口，她推开门站在屋里把赵峰迎进来“没有呢，我那儿有矿泉水，待会儿给你俩拿过来”

“好”赵峰把刘浩放到床上，然后在地上开始给自己铺地铺。

井若若回房去拿矿泉水。

“你怎么不回头啊”刘浩突然大声说了一句话，赵峰停下铺地铺的动作，站起来走向床边去看刘浩。

“你说什么？你渴了？”赵峰没听清刘浩说什么，他以为刘浩在要水喝“水马上来”

井若若拿了两瓶矿泉水过来，她站在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峰哥，水来啦”

赵峰走到门口，接过矿泉水“谢谢”

“不客气啦，刘浩刚刚是不是喊了？”井若若偏过头去瞧床上的刘浩。

赵峰也回身去瞧刘浩“好像是，没听清”

正在这时，刘浩又喊一句“你回头啊！”

井若若和刘浩面面相觑，两人都很疑惑刘浩在喊什么。

“没事，醉话，你，早点睡”赵峰回身看向井若若。

井若若点点头“那好，我先睡喽，有事叫我哦”

“嗯”赵峰站在门口，目送井若若进了自己房间后，关门关灯走到自己的地铺躺下。

黑暗中，一切都很宁静，赵峰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突然，刘浩又出声了，这回他的声音很小，但在房间里却传递的很清晰，这次赵峰清楚的听见他说了什么。

刘浩说“爸，我叫你那么多次，你怎么不回头啊”

赵峰篇③

赵峰握着手机往家里赶，他死死捏着手机，指节因为他的用力而泛白。

手机里陈警官发的短信“你妈妈回来了”

下面紧跟着一条“她有注射的痕迹”

赵峰知道，吸毒最后的步骤是注射，到了这一步，几乎已经无力回天。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但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赵峰的大脑一片空白。

赵峰很愤怒，他下定决心，他告诉自己，回家看到妈妈的第一时间就冲她吼，问她是不是想早点死，问她为什么不赶紧去死，问她为什么还要活着来祸害自己。

他真的，真的很想扇她几分巴掌。

最好打到她满脸是血，再也站不起来才好。

打死她，自己也不用活了。

全都去死，就解脱了。

赵峰满脸戾气的推开家门，以极大的力气“啪”一声把大门摔上。

“你回来了”一个虚弱的女声突兀的响起。

赵峰慢慢转身，他在心里反复跟自己说，别心软，一定要骂她，往死里骂她。

赵峰做好心理建设，给自己加油打气，他觉得他已经达到刀枪不入的状态时候，慢慢抬头，直视他妈妈。

殷梅坐在椅子上，靠着旁边的墙，脸色灰白，嘴唇的颜色很淡，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瘦的皮包骨头，洗过很多次而发白的衣服像个大袋子一样套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一张薄薄的纸。

赵峰看这一眼，突然泄气了。

他的愤怒，他的恶毒，甚至他的拳头，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他张张嘴，那句“你怎么还不死”怎么也说不出来。

赵峰放弃了那些伤人的话，克制着情绪说“你干什么去了？”

殷梅此时处在清醒阶段，听到赵峰的话后她愧疚地看向赵峰“对不起，妈妈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语气很可怜，还带着微微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