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19)

作者:薛显文 阅读记录

此时思筠面临着考高中上大学还是考中专早点就业的选择,年幼的她不知道中专是培养中级专门技术人才的,也就是国家建设的螺丝钉,而大学才是培养高层次人才,大师级人物的殿堂。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报考当时还能包分配的中专,家里实在太难了,早点毕业,能帮衬家里,父母尤其是体弱多病的母亲不要那么累了。

初中最后一学期,先是进行当地最好的高中一中最好的班即奥赛班的选拔赛。虽然不打算上高中,但思筠还是参加了这个考试,结果全年级只有她一个人通过了考试。参加那个考试也许只是为了了证明自己原本可以?

虽然考上了一中奥赛班,思筠果断地放弃了,老师们以为她终归是女孩子,胸无大志,也就没有追问。多年以后,思筠常常感叹,即使心在滴血,自己也不去求助自己爱戴的老师,那个时候的助学方式虽然不多,老师们也不宽裕,但是如果自己能放下多余的自尊,勇敢求助,也许能圆自己的大学梦,考上大学工作后再来回馈帮助自己的人,进而可以帮助更多的人,会不会更好一些?从小,思筠的奶奶,爸爸母亲,都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万事不求人”,也许除了自尊,这种性格的特质也占很大的分量吧?

一中选拔赛后没多久,就是中考了,按当时的政策,一中考上了不去上,只能考中专,如果中专考不上,只能读二中。二中的教学质量,师资较一中差远了。二中一年考不了几个大学,更谈不上重点甚至名牌大学了。思筠这时中考考中专几乎就是背水一战了,因为那时中专分为公费,定向收费,自费,委培四类,公费学费最低,又包分配所以也比较难考,跟参加一中的选拔赛难度差不多。年少又瘦弱如豆芽菜一般的思筠顶住了这背水一战的压力,又一次以全年级唯一的身份考上了公费中专。

中考那天,思筠背着书包,里面装了些换洗的衣服,上楼看了看母亲,抚摸着躺在床上头肿得如锅大,奄奄一息的母亲的脸,轻轻说了句:“妈妈,你不要担心,好好养病,我去考试了。”

母亲还有些意识,眼睛肿得睁不开,含含混混地应了声“哦”。思筠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下了楼,她深知这次考试也很关键,很多的东西都不敢往深处想,怕一想便会被各种压力击垮了自己。腿脚不便的奶奶坚持送她到晒谷坪口,不善言辞的她叮嘱思筠不要担心家里,一切有她。思筠望着七十多的奶奶,鼻子发酸,饱经风霜却依旧体面的奶奶;严厉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奶奶;不爱串门,永远为家人留有一盏灯和一口热饭的奶奶;却又是在家里有难时能稳住局面的奶奶;不怒而威却又能放下身段伺候重病儿媳的奶奶,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和温暖。思筠不敢显露自己太多的愁绪,跟奶奶匆匆告别,便出发了去学校集合。因为要去县城考试,当时是考八科,要考两天,需要在宾馆住两晚。这是她第二次来县城,第一次是考前体检。

幸运的是,中考结束后不久,后来有人推荐了一位老中医,说是可以治类似的病,老中医用了一味中药叫“七叶之花”,从死神手里把九死一生的母亲拉了回来。

当中专的录取通知书送到手上的时候,思筠心里百感交集,没有多少喜悦的感觉。小时候,她就有念好多的书,一直念到博士的梦想,可如今,她就想早点毕业,等以后自己挣钱了,再去深造。或许这也算她人生路上一次比较重要的选择,但似乎她又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在九十年代,中专还包分配的年代,懂事的李思筠为了能早就业不得不放弃考上了一中奥赛班的机会。这个抉择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她的人生走向。

澧水河畔

百般的不甘和无奈中,思筠踏入了中专。这是一座湘北小城,据称是上个世纪湖南的小上海。坐落在湖南不多的平原洞庭湖平原上。一条澧水河在不大的城市里蜿蜒而过。澧水是湖南“湘资沅澧”四水之一,对于思筠来说,这个环境是陌生的,又是新奇的。

入学那天,凌晨四点多就起来了。洗漱完毕,吃了点面条当早餐。父女俩就准备出发了。母亲和奶奶倚靠在门边,柔声地叮嘱着思筠好好学习,继续努力。思筠眼眶一热,这是她第一次要在外地独立生活好几个月了。弟弟李松还在酣睡。父亲挑着一个担子,一头是一个黑漆都掉了一些表面斑斑驳驳的木箱子,这个木箱子还是思筠伯伯上大学用过的,到思筠已是第二代主人了。里面是思筠的衣服和鞋子,有些是亲戚买的新的,奖励她考上了公费中专,有些是表姐还有小姨穿小了的送给她的。还有一双皮凉鞋,是一位邻居伯母送的,鞋子是她的女儿,比思筠大几岁的一位堂姐,她不穿了的。皮凉鞋尽管是旧的,但款式和质地不错,思筠也如获至宝。另一头是一些什物,还有些萝卜干咸菜之类的干菜及煮好了可以在路上吃的鸡蛋。反正能带的都要带上,因为一学期放寒假才能回家,这个过程父母也不会来看她。因为舍不得路费。家里的外债还有一大半,父母不久又要南下打工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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