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37)

作者:薛显文 阅读记录

有一天,倚天说完要回老家一趟,说要跟家里人谈一下。思筠想跟着去看下他的老家,但倚天死活不让,说他只是回去看一下。倚天说不出让思筠信服的拒绝的理由,但他的坚定让思筠不再坚持,觉得坚持也是徒劳,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涌上心头。她定定地看着倚天,这个男人,应该说,这个男孩,一年多里,给了她无限温情和爱意,点燃了她的激情,也唤起了她对爱情的向往。如今,却觉得如此陌生,人与人之间,有时候无限的近,有时却无限的远。即使他近在咫尺,即使他触手可及,可你伸出手去,犹如隔着一座透明的冰山,冰凉得让你六月天都能觉得透心凉。

倚天被她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于是不自然地笑笑,安慰她说,他只回家一趟,很快就回来陪她,衣服电脑都不带了,只随身带着身份证和必要的钱。因为他还要回D市的。思筠呆呆地,也不追问也不说什么。最后,倚天忍不住袒露了心事,他伯父原来是他们省邮政局的副局长,邮政成立储蓄银行后就任省邮政储蓄银行行长。倚天的成绩是考不上X邮电大学的,但他叔叔有单位委培指标,所以就去读了,毕业后回他们省邮电系统工作。

倚天瞒着家人擅自来了D市,他们一直以为他混的很好,没想到打一份着月薪不到一千元的工。最近思筠父母提出自己女儿不小了,让他们尽快把婚事办了,倚天只能跟家人说出了实情。但他的父亲和姐姐想让他回老家工作,并以和思筠不现实为理由,要他们分手。

“不现实?”听到这三个字,思筠气的发抖,冷笑道,“当初我们在一起,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时,你怎么不觉得不现实?现在好了,在南方闯荡了,体验了生活了,女朋友也交过了,才觉得不现实?”

“你不要那么生气。是家里人都觉得我们不现实,并不是我。我伯父是家里最有权威的人,他也发话了,我不得不听。”

“你这么大个人了,不能有自己的主意?别说是伯父的话,即使是你父母不同意,如果你认定了我,就应当坚持。”

倚天说:”我伯父还说了,内地很难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我们一结婚,你来我老家T市,工作不好找,以后有了小孩,开销大了,生活会很艰难。”

思筠气的眼泪都流下来了,颤声道:“当初我为了你,考研都搁浅了。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跟你在一起了,现在你们又在说这也难,那也难。有心什么都不难,没有在一起的心,什么都难。”

这个时候,思筠感觉每个家庭的差异,南北的差异是这么巨大,在思筠的家里,伯父再有权威也不会干涉侄子的婚事。而在倚天老家,父亲的兄弟们各自结婚后似乎依然是一个大家庭,侄子间也按年龄大小老大,老二,老三,这样排下来。北方以大家庭为单位。也许是倚天上大学的机会他伯父帮忙安排了,所以他在他伯父面前几乎没有了话语权。

倚天还告诉思筠,他父亲之前办一个烧砖的厂,有个工人从砖窑搭的梯子上掉下来摔成了残疾,赔过一笔钱后,依然时不时过来管他们家要钱,扯皮。他上面有个哥哥,但哥哥软弱无能,嫂子都跟别的男人跑了,音讯全无,哥哥带着两个娃,在家务农,打点零工,维持生计。所以倚天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家里的希望,他的婚事也不能完全自己做主。

思筠一下子懵了,到现在才知道他家里这些底细。这些事情很混乱,搅在一起,跟他们两人的感情有关系吗?似乎没有,但又似乎有很大关系。有位名人说过,嫁一个人就是嫁给他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思筠现在真的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她沉默不语,表情黯然,心里很憋屈,“为什么这些事你不早告诉我呢?”

“你没问我,我怎么跟你说呀?”

“我怎么问你呢?我压根儿不知道这些事,从何问起呀。”

“现在纠缠这些也没有用了,我回家去跟他们争取吧。”

“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回你老家看看吧,不管怎么样,我心里也有个底,也许你大伯他们见到了我,也会改变主意的。”

倚天拗不过思筠,只好让她一起同行。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火车“哐当哐当”摇啊摇,跨过了长江,也跨过了黄河,又继续往目的地驶去。黄河水真的如泥土一样的黄,果然名不虚传。摇了三天三夜,才来到了倚天的家乡,传说中的煤炭之乡T市。

T市整个城市是灰蒙蒙的,城市的上空也是灰蒙蒙的,正如思筠的心一样,被一层灰霾笼罩着,道路也是灰黑灰黑的,好似整个城市及城市的上空都撒了一层细细的煤炭灰一样。路边随处可见高大的槐树,之前倚天跟思筠描述过,槐树花开放时,香气四溢,令人愉悦。此时是深秋,槐树并不开花,兀自高高大大地矗立在灰黑灰黑的道路的两旁,灰霾重重的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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