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58)

作者:薛显文 阅读记录

喂奶的间隙婆婆会给她喝些小米汤。婆婆把小米汤灌进奶瓶后,李思筠不放心,总要去看一下有没有小米粒在里面,怕晓菲会卡在喉咙里。毕竟婆婆年龄大了,有点眼花。但李思筠每次去检查的时候,总会引起婆婆的不满。她说:“难不成我七老八十了,这么信不过我,那你自己来整吧。”她惯会用这样的话来威胁李思筠。但凡李思筠为了小孩,检查一下她做的食物,她就会很生气,好像她的权威受到了严重挑战。李思筠不想跟她争辩,自顾自去检查。有时,小米汤里真的能挑出米粒来,婆婆也无话可说,但依然严守她的权威不容挑战。在婆婆眼里,维持她的权威,比杜绝对小孩有生命安全的隐患还更重要。有时公公都看不过去说婆婆不该一言堂,要李思筠检查一下,还是保险点好。

一天,宇轩接到晓菲出生医院儿保医生打来的电话,说是早产儿视网膜发育不成熟,需要做筛查。听到这个,李思筠心里害怕得腿直打哆嗦,不敢带晓菲去检查。医生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宇轩扛不住医生给的压力,他跟李思筠说:“你不带晓菲去检查,以后有问题你负全责。”

一听到“负全责”三个字,李思筠的心都提起来了。晓菲是她的孩子,有什么事当然她得负责,但是这样的话由孩子的爸爸说出来,李思筠难过得无言以对。检查是必要的,可是要熬过检查的过程等出结果可以说是度秒如年也不为过了。如果真有问题,还得做手术,一想到这么点的小孩万一要动手术,李思筠紧张得头皮都发麻了。

接到医院电话,一连几天李思筠都茶饭不思,纠结在去与不去检查的思想斗争里。一天上午李思筠想着还是要直面这个现实,终于鼓起勇气,和婆婆抱着晓菲去了医院。那时晓菲才一两个月大,很少哭,还是因为精力不足,很少发出足月晓菲那种中气十足的洪亮的哭声。

婆媳俩去了医院,厅里很多宝宝在排队,但晓菲真的算最小的了。医生先是给晓菲点药水散瞳,点完药水,有些药水流出来了流到额头上,李思筠用纸巾擦拭时,发现脱了些像皮肤屑一样的东西,医生也有些紧张,无法解释是什么原因。李思筠心里忐忑不安,但没办法,检查还是要做的。

轮到晓菲了,医生把小小的软弱无助的晓菲抱进去时,李思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颤声跟医生说:“拜托您动作轻柔一些,因为宝宝太小了。”医生随和地点点头,李思筠总算心安了一点。抱进去没多久,因为医生需要用东西把宝宝的眼皮撑开,只听得她哇哇的连哭了几声,她应当是被弄疼了,一声声哭声疼在李思筠的心上,恨不得能进去看她,但又只好忍住。

检查室垂着厚厚的帘子,但帘子跟地板之间还有一些空隙。李思筠蹲着在检查室的外间,想透过帘子的缝隙朝里张望,但只看到桌子的脚。惴惴不安中,度秒如年。几分钟后,医生把晓菲抱出来了。医生说没问题,但需要继续追踪检查。后来又去了几次,每次都是煎熬地度过那一分一秒。后续检查的结果都没问题,医生说不用再检查了,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养儿难,养早产宝宝更难,其间充满了各种惊心动魄。

两头难兼顾

母亲自从知道自己的病情起到最后离世差不多三年的时间里,坚持不服用吗啡等止疼药,她听说止疼药只能缓解疼痛,但可能会加速病情的恶化,于是她坚决不肯吃吗啡。母亲疼痛难忍时,便要父亲给她按摩,有时父亲按的烦了,就劝说她吃吗啡,母亲一听就特别不高兴,觉得父亲巴不得她早点死,甚至怀疑父亲在她喝的擂茶里偷放了吗啡。

事实是怎样,也只有父亲清楚。李思筠知道,父亲能干的出这个事,他不是因为看到母亲疼得可怜,心疼她而这么做的,而是他按摩得烦了,或是潜意识里真的希望母亲早点解脱,他自己也好解脱才这么做的。于是母亲给远在广东,小孩早产脱不开身的李思筠打电话哭诉,李思筠心里很心疼母亲,焦虑痛苦万分,但又分身乏术,常常恨不得自己有一双翅膀能马上飞回来安慰和照顾母亲,又能马上飞回去照顾和陪伴襁褓中早产的女儿。

晓菲一百天后,李思筠终于能稍微放心一点回家去看母亲了。此时,国家开始实施“村村通公路”政策,老家那唯一的公路,太阳天扬起一片片尘土,下雨天溅起一滩滩泥水的土路,要改扩建成水泥路了。家门口的路也开始挖了。老家的房子在一座座新的小洋楼的映衬下显得很老旧了。想当年,父母虽然常年吵架,但两人是非常勤勉的,李思筠家的楼房差不多是村里第一座楼房,在其他邻居还是住着旧木屋的时候,她家便是砖砌的二层小洋楼了。后来父母借贷款做生意亏了血本,他们外出打工多年才将当时是天文数字的债务还清。好不容易过上几年好日子,母亲又查出患了癌症。李思筠几乎欲哭无泪。回到家,看到母亲苍老了很多,一年不见,她已是满头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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