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照里，李荣兵微微咧开嘴角，眼带笑意，满布皱纹的脸也变得明朗起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手掌粗糙，牵着一名八、九岁的男童。

见穆老爷子将目光停留在那张生活照上，助理主动道：“这家人也是可怜，儿子和儿媳出车祸走了，老人和孙子相依为命，现在他也走了，只留下小孙子被送去福利院……”

“拿不到贴身物品，有照片也勉强能凑合。”穆老爷子吩咐道：“把照片印出来。”

包括云川在内，三人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干嘛突然要印受害者的照片。

“我不懂这个，冒昧问您一句，这是要做什么？”商城负责人疑惑道。

“问阴。”

解释了也听不懂。

助理拿着手机去找附近的复印店，穆老爷子则让云川将带来的箱子给自己，那是出门前他让云川提着的，是个有半米长的棕色皮箱，还挺沉，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

现在皮箱打开来，云川仔细看了几眼，没看明白。

总觉得锅碗瓢盆米面香烛的乱七八糟各种东西都有，很神秘的样子。

穆老爷子拿出红布、红线、布袋里装着的生白米倒进一个碗里、香烛、黄纸符等物。

“有桌子吗？”他问道。

“有有，您要多大的？楼下商铺里有一米多长的折叠桌，我正好有钥匙可以进去拿。”

“可以。”

商城负责人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刚走出几步，忽然回头。

“那个……”

走廊里灯光昏暗，因为商城暂停营业，整个大楼只开启了基本电力运作，其他地方都没开灯，不算黑，却也阴凉阴凉的。

周围半个人影也无，地上是死者的现场痕迹固定线。

不知从哪里刮来的风幽幽缠在身上。

商城负责人咽了咽口水，盯上云川：“这位小师傅，我一个人有点不方便，你能过来给我搭把手吗？”

他怂了，他害怕。

“好。”

看他那副“你不跟我一起去我就要哭出来”的表情，云川和善点头。

两人在电梯里等待的时候，云川站在身后，商城负责人站在前面，忍不住从电梯门去观察云川。

他很好奇，为什么相貌如此出色的人愿意做这一行。

并非是觉得这行有什么不好，而是拥有如此出色的外貌，不管做什么都会轻松许多，而这行有没有钱途先不说，也不算正当工作。况且多吓人啊，心脏稍微差点的人怕是都要给吓到猝死。

但很快，商城负责人愣住，瞳孔猛缩，身体僵硬。

电梯门映出来的影子里，只有他。

身后什么都没有，冷冰冰的黄铜色电梯壁将他包围。

那位小师傅难道刚才没进电梯？

不可能，小师傅先走进电梯，自己后进，他记得清清楚楚。

听觉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他听见身后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电梯门的映像里，依旧只有自己惊慌失措的脸。

“叮——”

电梯在六楼停下，电梯门开了。

他迟迟没有走出去。

浓烈的寒意由脚底升起，直窜背脊，商城负责人后背的衣服早已打湿了，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像一根突然被拉到极限的皮筋，只需要再增加一点点力道，就会断裂。

“怎么了？”

轻柔又温和的男声问道。

从身后传来。

是那位小师傅的声音。

豆大的汗珠瞬间从商城负责人额角冒出。

他感觉自己张了张嘴，说：“我没事。”

实际嘴唇颤抖，发出的声音的声音囫囵不清，比蚊子声还小。

眼珠都不敢转一下。

后面忽然伸过来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商城负责人只觉得无比骇人，浑身毛发炸起，吓得猛地往上一跳，又腿软跌在地上。

“啊！”他发出尖叫，拼命往旁边爬。

剧烈的反应把云川吓一跳，正在阻止电梯门关闭的手都抖了下。

他进电梯就察觉到不妙，但没想到会把人吓成这个样子。

大脑高速运转，云川后退一步，温声道：

“冷静，不要慌，不要害怕。”

“该出去了，这里阴气重，可能会让人产生幻觉，刚才我在电梯里没看到你的影子，附近定是有鬼祟作怪。”

总之先倒打一耙。

缓了两分钟，商城负责人才将信将疑地抬头望着他，脸色苍白如纸，还是害怕得很。

云川神色一正，朝他伸出手。

“不要中了鬼魅的伎俩，你若是在此时与我分开，我也救不得你。”

商城负责人颤抖着被他扶起来，只觉得他满身寒意，身上没有半点温度，不似活人。

云川笑了笑：“见谅，接触这些东西多了，常年体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