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18)

作者:江千苏 阅读记录

正是下班高峰期,奚白等了很久才拦到车,赶到赵家时满头大汗,脸颊酡红。

还没敲门,就听见里边传来欢声笑语,赵宝珠似乎是在向人撒娇,语气格外娇气。

保姆开了门,奚白走进去,客厅内三人见她笑容均是一滞。

赵宝珠挽着身旁妇人的胳膊,颐指气使地瞥了她一眼,嘲讽尽在神情中,甚至都不屑于跟她多说一句话。转头在女人肩膀上轻蹭了蹭,语气娇软做作:“妈妈,你看她,也不知道带点礼物给你。看来她是一点也不记得今天是您的生日!”

秦云闻言,面色有点难看,目光掠过站在门口的奚白,语气淡淡:“不是让你把闻总也叫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一旁端着茶杯打量奚白的赵成薛也悠悠开口了,和蔼地呵呵笑,吹开水面上的浮叶:“是啊枝枝,闻总要是有空,叫来家里吃饭也没事,都是一家人。”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褶皱的眼纹挤在一块,像块抹布令人作呕。

奚白倏地看向赵宝珠,眼神冷戾。

赵宝珠原本没骨头似的窝在秦云怀里,冷不防地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发凉,恍惚中她有种奚白下一秒就会过来杀了她的错觉,不禁打了个哆嗦。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眼珠一转,害怕地往秦云身后缩了缩,“妈妈。”

“赵奚白。”秦云也怕,她最怕这个女儿用她那双清凌凌的黑眼睛盯着自己,就好像...又面对着早已死去的丈夫,这双桃花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令人厌恶至极。她企图通过提高音量来壮胆,“不准这样瞪着妹妹。”

保姆已经把菜肴都摆好了,小心翼翼地出声喊他们过去用餐。

一家三口在奚白对面坐下,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奚白坐在椅子上,目光嘲讽地落在他们身上,忽地轻嗤了声,冷不丁的:“我从未知道,双亡的父母是何时给我又生了个妹妹。”

她撩起眼皮,眼尾弯弯。

“哗啦”一声破碎,盛着红酒的高脚杯被摔碎在地,溅起一地的玻璃渣。

奚白仍旧笑盈盈,欣赏着对面倏地站起的秦云,她的神色堪比变脸,一会红一会白。

“赵奚白,你现在是连我都要咒死?!”

秦云气到眼红,抄起手边的牛奶就泼了过去,脑后的钻石发夹也随着剧烈的动作掉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奚白的头上,脸上,身上全都是湿哒哒的牛奶,滴答滴答地往下淌着。她安静地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黑眸清凌凌地望着秦云,没头没脑地说:“最后一次。”

秦云不明所以,愤怒的眉眼怔了下。

奚白还和小时候一样。

不论是她和亡夫如何争吵,还是她改嫁给赵成薛,这个孩子永远都是这副没有表情的死人模样,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就这样盯着她,看着她离开。不会笑,不会哭,像个吃人的怪物。

令她打心底地升起恐惧。

奚白很耐心地拿过纸巾擦了擦快要流进眼睛里的牛奶,整理了下衣服:“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姓赵了。”

秦云愣住,赵成薛面色也凝重起来,掩饰地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秦云很快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忘了你爸——”

“你们不配提我爸。”奚白的眼神彻底冷下来,“他是说让我好好陪着你,可那是因为他怕你难过!他怕你没有我在身边,伤心难过,他是想让我陪你,不是让你转头就改嫁给大伯,欢天喜地一家人的!”

“就当我,幼年丧母吧。”

“大伯母。”她扯了下唇角。

奚白背上包,转身就要走,却一怔,脚步踌躇住。

保姆为难地站在一旁,手忙脚乱地解释:“这位先生敲门了的,但是刚刚先生太太......没听见。”

耳边赵成薛和秦云惊喜的谄媚蚊蝇般嘈杂,奚白定定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这里的闻祈年。

男人拎着件西装外套,宽肩窄腰,逆着光站在玄关处,惯来含笑的黑眸森意沉沉,冷冷地看着屋内众人。

赵宝珠眼眸一亮:“闻....”

“闻总,您看咱们都是一家人,下个月老爷子生日您——”

闻祈年直接无视赵成薛和赵宝珠,径直走向奚白,在她跟前站定,垂着眼一言不发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奚白任由他摆弄,低头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把扣子一颗颗系好,眼眶发酸。

闻祈年抬手捏了把她的脸,差点气笑,“以前骂我那劲呢?”

奚白动了动唇,刚想说有怼回去,腰上就搂上一只手。闻祈年拥着她转身看向赵成薛,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谁跟你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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