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生(122)

作者:临光钓雪 阅读记录

唐绵绵悬崖勒马,一鞭子赶往河州梧桐丘。

这样的决定很没有道理,但烈火般的姑娘扬鞭闯入楚军的防线内的时候,还是眼明心亮的金瞳和尚急急忙忙拴住弓箭手,没把这个穿着一身银杏黄却像尾巴着火的姑娘当场射落。

若不是今日他好巧不巧就在前营巡防,那唐绵绵就凉透了。和尚上下打量对方风中凌乱日夜兼程的苦寒客模样,临了改口道:“你方才是想冲进来?”

唐绵绵潇洒下马,三两下将头发重新绑齐:“当然不是,我带着千录阁的信物来的,他们说看到这个楚军会放行。”

和尚瞅着她手中灰不溜秋的简书片刻,没有认出来。

也许程骁认得,但他总觉得这卷书简不能让一个快马加鞭的姑娘安然冲进哨塔的警戒范围,最多在她死后慷慨立碑厚葬。

“罢了,卸兵甲,信物给我。”

冷风呼啦啦的过耳,唐绵绵一路思多想多,此时热血下头回过味来,倒有些后怕。她乖乖的把随身的匕首和书卷奉上,连带包袱也敞开让兵卒一一检查,手上不停,事情也不停:“你听我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求见楚王,与帝陵有关,与朔帝也有关,只是三言两语难以讲明,我只知关系重大,任之不管定会酿成大祸,但我不过人微言轻江湖一草芥,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刻不容缓?”

“十万火急!”

和尚问:“什么事?”

唐绵绵欲张口,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路上我思虑良多,但还没有缕出一条清晰的脉络,你再容我想想……”

“楚王不在梧桐丘。如果不能给予一个足够信服的理由,我便不能让你见他。”

长久未见的好友没有预料中的一团和气,唐绵绵这才觉得懊恼,可看着对方郑重其事的灿灿金瞳,她怎么也说不出寻常叙旧的话来。

“抱歉。”

和尚一愣:“什么?”

“那日在左海三壁,我买了酒却一直不曾等到你,后来天火燎泽,千录阁遣人护送叶师兄安全,我也一路跟着,事出突然,顾不上知会你们就匆忙转移离开了。”

这并非万分抱歉的大事,但唐绵绵的表情满是遗憾和悲戚。

错过了那一面,就仿佛错过了很多年,再听到和尚的消息已是江湖和百姓口中妖异流光的策士,楚王的近侍门客,好的坏的,真的假的,不论怎样他们的确立场变了,身份变了,连带着身后背负的理想和责任也变得复杂难以言说。情感从来都非说的唱的那般可以天长地久的保鲜,所谓物是人非和无可奈何大抵就是如此。

和尚沉默了许久,很多事情存在遗憾,却不分对错,时间和岁月将人打磨成陌生的模样,但给足了他们接受的余地。

所以,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距离相遇的地点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谣言虽有夸大的部分,但关于楚王信臣的一部分总算有据可循,你拣最要紧的来说,讲明二三四条非王不可的道理,我便带你去见他。”

唐绵绵牢牢抓住他的手臂,修剪平齐的指甲几乎掐进腕上皮革:“朔帝妄想起死回生,酿造灵灾为祸,他想要天下人都与之同归于尽,待他下葬帝陵之后,时间便所剩无几了。”

飒沓横冬

此地是青河驿道来往的必经官塞,原本用于战时快马加鞭传递信报,后因朝政更迭而弃置,为陌州富商斥巨资买下,豢养和买卖租借马匹等交通工具。驿站分为东西两座,马儿识途,常载运客货往返其间,而韩错所在的位置是西策马驿。

他们对驿站并不陌生,当年热心推销马匹的小兄弟依旧红光满面,混的风生水起,每一匹马儿都是他口中千金难求的顶尖良驹。

“怪事,当真是怪事。”小哥牵着马,怀里一捧萝卜白菜,挨个喂到嘴里,“要不是老吴跟我说起他们村闹鬼娘子的事,我还不信那个邪。”

韩错附和的点头,他跟在距离两步的位置,打着伞,而在冬日暖阳里举起黑伞的人多半都不大好惹。鬼新娘的事情他有参与,大约是村中地主强娶民女,却在成婚当夜被家里大房逼死,娘家无处喊冤,收了封口银两就草草了事。新娘怨忿冲天,化成厉鬼搅得一家子日夜不得安宁。

他本着司命的职责充当一回除妖道士,把哀嚎不休的鬼新娘收走。只是小殊不太高兴,与红头盖血糊脸的新娘促膝长谈,催着韩错后半夜起来打工,连那地主家里几辈祖宗滋养的阴德鬼也一起带走,断了他们下半生的财路。

“我怀疑马厩里有鬼!”

韩错的反馈有些滞后,想起来他打着的仍是当代钟馗的旗号:“……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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