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106)

作者:殊娓 阅读记录

比如,孟宴礼放弃画画那年, 也是叶烨和孟政一分手的年份。而那一年孟政一病了, 病得很重。从那之后,似乎孟宴礼的家庭氛围也变得奇怪起来。

但那些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黄栌拼凑不出具体, 只能凭借感觉猜测,其中必然有些什么极大的不愉快。

那些不愉快把把孟宴礼这个人割裂成两部分:

一部分, 是他相册中那种爱好广泛、生长在充满温情的家庭氛围中的大男孩;另一部分,是现在沉稳冷静、万事从容的成熟男人。

有新的客人推开玻璃门走进来,门上风铃叮当,一股北方冬季特有的干燥冷气吹进来,拂过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背。

黄栌毫无察觉,用搅拌棒搅动着红茶杯里的一片柠檬,沉默地思考着。

对, 不是失落难过郁郁寡欢。

是思考。

黄栌在用她的理智, 抵抗着初次恋爱中难免的不安和彷徨。

指尖轻敲在茶杯上, 她在想, 那些问题永远不该被概括为“我喜欢上了一个浑身秘密的男人怎么办”“我的男朋友对我总是有所隐瞒怎么办”“男朋友秘密太多该继续吗”……

没错,孟宴礼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

但她不想因为这些秘密,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在青漓时,孟宴礼的书房对她开放,电脑没有密码,工作笔记本摊开在桌面上。

现在也一样,她可以随便使用他的手机、平板电脑。

家里所有有密码的地方,连徐子漾都知道,只要连着输两遍孟宴礼的生日“07210721”,就能解开。

他的秘密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不愿提及。

有一段往事,以极不愉快的方式发生,在他眉心刻下深深的一道纹。

虽然也担心,或者说,也会有点小小的失落,自己没能成为分担他悲伤的那个人。

但黄栌不想打着“喜欢他”“为他好”的名义,莽撞地往孟宴礼那些明知不愉快的往事里硬闯……

她自己过去也并不是一个特别特别外向的姑娘,以前仲皓凯和陈聆他们说过,“黄栌要是有什么事儿,非得点名问到她头上,她说不说还是两码事呢”。

忘了是什么样的契机下有过这样的对话,但别人眼里,她也许也有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面对孟宴礼时,她没有这样,是因为孟宴礼让她有了足够的安全感。

因为这份安全感,她才慢慢变得会主动倾吐心声。

她记得在青漓海边,她蹲在礁石上,连头发丝都散发着丧气。

孟宴礼坐在她身边,给她讲阅读理解里肯德基老爷爷创业失败数十次的心灵鸡汤。

在对未来迷茫时,在对参赛犹豫时,在对母女关系失意时,在对爸爸抱有歉意时……

这半年里,站在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上,有太多太多时候,都是孟宴礼陪在她身边了。

黄栌有这样的改变,是自然而然的。

可她不能因为自己有了改变,就强迫孟宴礼也去改变,强迫他把自己完全摊开来展示给她看……

这样不对。

“黄栌,这样是不对的!”

她不小心说出声,身旁路过的侍者停步,礼貌地问她是否需要什么。

黄栌歉意地摇头:“没有没有,抱歉。”

侍者走后,她继续思考,试图从自己浅薄的人生经历中,找到一些经验。

就像她和爸爸之间,明明这么多年,爸爸比妈妈爱她更多,但她凭着对母爱的幻想,就站在了妈妈那边,一直隐隐觉得爸爸对家庭付出不多,才导致了离婚。

就像爸爸表达爱的方式是打很多钱给她。

也许孟宴礼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不让她跟着担忧呢?

在自己的小情绪和孟宴礼之间。

黄栌明显感觉到,自己偏心孟宴礼。

不太好喝的红茶被黄栌喝得只剩下一点底子,她深呼吸,做了个决定。

那天下午,孟宴礼来得很快,他那辆黑色的SUV停在饮品店门外,可能是有心灵感应,黄栌也是在这个时候抬起头的。

透过橱窗,她看见他熄火下车。

孟宴礼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长款羽绒服,也许车子里热,羽绒服没拉拉锁,敞着怀。

他迈着那双大长腿,从车子里出来。

隔着玻璃,他同她对视,在阳光下展露笑容,眉心的纹也舒展开。

孟宴礼对她扬了扬下颌,意思是,还不出来?

这样做完,他似乎想到什么,向街的另一侧偏头,认真看了几眼,然后在黄栌从饮品店跑出去的时候,问她:“昨天不是说白色颜料快用完了么,那边有家美术用品店,要不要去看看?”

自我审视和与情绪对抗让黄栌精神上感到有些累,逛了那么久的佛寺让她体力上感到累,但她还是跑过去,拉住孟宴礼的手,轻快地回答他:“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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