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在上，是他有高高在上的资本。浮黎半搭着眼，掩去那双原本映照不出东西的重瞳。“云九泠去了哪里？”

离殊没有回话，用动作作为回应更迅速直观。周身的黑屋编织成一面大网，迅速朝浮黎攻去，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师父再一次离开。

但浮黎哪有那么好说话，手中武器都不见，抬手就将黑雾劈出了一道丈宽裂缝。向来威严沉稳的声音更是冷冽，“本天尊问，他在哪儿？”

离殊嘴角翘起，喑哑的声音嗡嗡闷响，“告诉你又如何？青华大帝他回了九重天！”

洞内归于平静，石床上依旧空空如也。离殊身上的血痕毫无变化，粘稠黑血依旧淅淅沥沥，那一双眼睛就要发了红。

浮黎的心从不良善，从来不是。他缔造万灵皆是想做而已，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天下苍生，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

浮黎也从来不在乎他人如何，将离珩从离殊面前带走，他想看的，也不过是他人的重重苦难而已。

离殊迈开腿，开始步伐有些杂乱，两步之后才稍微恢复。躺上石床，闭了眼睛。只要活着，总有相见，他的师父是个心软的人。

可云九泠不一样，要说恶意，离殊也有。他不信那个心狠的青华大帝会见浮黎，就算是九重天又如何，就算浮黎是天尊又如何。

从浮黎生了情根的那一刻，众神之主就不再是他，而是云九泠。他就看着，看浮黎输的彻底。

另外一边，浮黎到了第九重天的勾陈宫。那棵弯树依旧如勾，树下一把藤椅缓缓摇动，藤椅上的人眉目平和。

“不知天尊降临，有失远迎！”待身影到了树下，左枢才悠悠睁开双眼。起身的动作也是缓慢，俯身一拜略显敬意。

浮黎单手背于身后，高大身形尽是天尊威严，说出口的话中更是层层压制，“云九泠在哪儿？”

左枢面上笑笑，抬起手点了点鬓角，“多亏天尊大人惦念！”说完后双手身前交叠，就是一躬。“不过，我并不知道他在何方。”

话音方落，他整个人就被无形的力道扼住脖子，甩到了身后的那棵弯树上。簌簌响声，婆娑树影，浮黎外放的凛冽仙气完全不加控制，树叶扫落一片。

他的手并未动，眼神不复当初的沉稳，狂放肃杀。左枢的脸开始发红发紫，待呼吸要断掉的瞬间从树干上跌落，摔在地上。

“我有一事，不明。”喉咙生疼，左枢说话间也带上了狠意。“青华于天尊大人来说是何身份？又怎么能劳烦天尊大人亲自找他？”

第51章 一魂一魄

浮黎默，偌大的勾陈宫内，只余树叶簌簌落下的声音。

“呵，天尊大人无话可说？”左枢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抬手轻巧拂去衣摆上沾着的尘土。“青华他一去凡间，失去记忆，是他的错！硬留在天尊家中，是他的错！动了凡心，是他的错！奢望得到天尊垂怜，亦是他的错！”

这话没有人对浮黎说，薛玉要罚浮黎生了情根逆改天条，离殊要看浮黎失神失智为云九泠癫狂，左枢不一样。

“天尊想找青华啊，让我想想。”天皇始终平淡有礼，这些话被他平铺直叙说出来，却字字刺中浮黎。“我去青山接他之时，我都以为他要羽化了。他可是救苦救难的青华大帝，何时竟救不了自己了？”

浮黎站着，他的重瞳半掩，白眉白发都泛着冷光。这是众神见惯了的元始天尊，这是缔造万灵的元始天尊，本该高高在上无欲无情。

“他一定要救离珩，因为那是天尊大人的弟弟。他失忆时不知道天尊大人图他什么，这知道了，也就给了。”左枢脖子上的指痕在消散，这时候话不嫌多。

左枢接着说道：“但谁给他一条活路？你们可真是想了个好法子，让他将灵识剥离出来，再用他青华大帝的身体去滋养魂魄。也就是他活该，对吧。”

无论对与不对，云九泠已经受过灵识剥离之苦。浮黎看向左枢，“我问，他在哪儿？”

“呵。”左枢有了别的表情，他笑起来的样子极好看，又极讽刺。“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好赶紧去将他带回来，别再有人要图他的什么。”

这算不算以下犯上？这算不算忤逆？如果这还不算，那这九重天上的众神都能踏足大罗天了。事实呢，仙阶不可逾越，连第九重天都鲜少人烟。

“他是我的人，还不需要他人插手。”浮黎如此的话，对薛玉说过，对离殊也说过，如今又对左枢说了。云九泠是他的人，他的人却不在他眼前。

左枢耸了下肩膀，还点头附和着浮黎的话，怎么看都略显敷衍。他浅浅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天尊大人就自己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