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寂静。

元始踏上水洗般光洁的地板，踱步走向黄龙，身上洁白的衣袍几乎曳地，衣衫摇曳间浮动着冷香，如深潭的黑眸注视着黄龙，心头闪过失望。

“若你是如此看待贫道……”元始阖上冰冷无波的眼眸，甩袖转身，“你便自去吧。”

黄龙身子一抖。

师尊……不要他了？

那一刻，仿佛天塌地陷。

所以，当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抢上去时，黄龙下意识的照做了。他冲上去抱住元始的……腿。

“师尊，对不起，徒儿错了，徒儿不应该不相信师尊您的能力。”绝境总能激发出潜力，黄龙抱着元始大腿扯嗓子鬼哭狼嚎，脸都不要了。

师尊都快没了，还要脸做什么？

腿上凭空多了一坨生物，再高冷的也保持不住那清冷卓然的气质。元始抽了好几次脚都抽不出来。黄龙坚决贯彻抱上就绝不松手的原则，嘴里继续哭诉诸如他错了，请元始原谅他一类的话。

通天默默转身，肩膀一抖一抖的，当做没察觉自家二哥的冷刀子。

“你这又是何作态？”元始斥道，然后黄龙麻溜松开手，爽快得让元始一口气噎的心口发疼。

“师尊……”

还玩欲语还休？

这么不要脸皮真的是他的徒弟？

久别重逢的心累感再一次让元始体会到。老大热血无脑，老二追求肌肉，老三洁癖严重，原以为老四最正常，没想到是他看走眼了。

元始揉揉眉心，冷脸也不摆了，垂眼看到黄龙可怜巴巴望着他，那水汪汪完全无法抵抗的眼神……元始的心就突然的软了。

终归是他的徒弟。

在洪荒师徒关系甚至比父子关系更亲密，每一个徒弟在师傅眼中都是值得珍惜的。元始之前所说也不过是气话，气黄龙不爱惜自己，封印这事对于被封印者来说是极大的伤害。也气他这个师尊的失职，徒弟都不信任他能处理好这事。

元始重新坐回椅上，开口对黄龙说道：“封印之事无需再提，你且将你之事原原本本道来。”

“是。”黄龙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红着脸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禀师尊，徒儿原是祖龙第十子。昔日祖龙水淹洪荒，罪孽无数，因果加身，无故遭灾的洪荒生灵怨念缠住祖龙不放。因与始麒决战在际，祖龙用了秘法将这些罪孽斩出。祖龙本想找一物将它们封存起来，不想那罪孽其上附着惨死生灵的怨恨，生了灵智，对龙族仇视不已，又隐隐与龙族族运相连，使祖龙打杀不得。恰逢那时徒儿降生，祖龙便将罪孽封于徒儿蛋中。徒儿是龙族，罪孽最恨龙族，便中了祖龙计谋，撕碎徒儿肉身后与徒儿魂魄相融，不得已纠缠在一处。是以如今徒儿与那罪孽离不开分不得，之前徒儿误饮灵酒，神智不清醒，被那罪孽趁机夺了身体掌控权，险些酿出大祸。”

似乎有轻啧声响起。

黄龙在说起流夙时，总是以祖龙相称，完全不把他当成生身之父。不过也是，任谁被这么对待，出生就被剥夺了自由的权利，只要不是抖M都不会喜欢的起来吧！

他本是一条龙，流夙放弃了他，使得他的肉身成为那些无辜丧生怨灵发泄怨恨的祭品，最后只剩一缕龙魂，还被迫与仇家共生……黄龙这样都没报社，简直是奇迹。

他甚至连龙族都不想报复，只求能安安静静的呆在师尊身边悟道，龙族不来打扰他就好。

元始探查了黄龙如今的状况，面容严峻。

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如果是一体双魂状态，凭着大法力也是能剥离出来，然而黄龙与那团罪孽是完全共生，罪孽在黄龙灵魂深处扎根，他们已经纠缠在了一块，妄动只会让两者一起魂飞魄散。

“其实也没什么的师尊，他又不会影响徒儿日常，只要徒儿小心一点，不像此次一样失去意识，他便没有机会操纵徒儿身体。”黄龙看到听闻通天直言他也没法子后元始不好的脸色，连忙出声安慰。之前想让元始把他封印起来，也只是为了那个万一——并不是每一次长辈们和师姐都会恰好在，及时阻止他。

元始不赞同黄龙的说法，但并没有直言我会治好你之类的承诺，却已把这事放在心上——徒儿身上带着个不定时、炸弹，总是不能放心的。

“黄龙师侄，你适才说，龙皇将他身上的怨念斩出，还使它们诞生了灵智？”在此事上一直表现得淡漠疏离不发一言的老子突然问道。

黄龙不知为何老子会如此问，便点点头。

老子得言，不再是以往温吞模样，眼中精光吞吐，哈哈大笑，“如此，吾道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