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怀里醒来，她低头冲她温柔地笑了笑。她一笑，梨涡浅浅，眼波潋滟，好看到小想想害羞得捂住小脸。

宋芸将女儿放到地上，出站口不比火车上暖和，她给小想想穿上外套。

小想想里面衣服穿得多，再套一件碎花棉袄，圆乎乎的像个皮球，轻轻一戳，肯定能滚好远。

宋芸恶趣味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小想想背上轻轻地一点。

小想想顿时重心不稳，圆乎乎的小身子左右摇晃，她一把抱住她妈的大腿才没有摔跤，等自己不晃了，腾出一只手拍着胸脯：“呼——得救了。”

宋芸险些笑出声。

“妈妈，想想的小书包包呢？”小想想仰起小脑袋问道，看到自己的小书包跨在妈妈的臂弯里，她踮起脚去够，“想想要自己背小书包包。”

腿短的小家伙刚到宋芸的大腿，小手伸得老长也够不到小书包，但小想想不放弃不抛弃，奋力地原地蹦了好几下，雪顶帽上的小揪揪跟着晃。

宋芸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不再逗她，将小书包背到女儿背上，蹲下身，扶着她的小手臂和她平视，明知故问：“想想的小书包包里装了什么好吃的呀？”

小想想刚满三周岁，上学对她来说还很早，宋芸之所以给她缝制小书包，不是为了装书，而是装一些小零嘴背身上，谁让她女儿随时都可能饿呢。

小想想神秘兮兮地凑到妈妈耳边小声道：“是妈妈，想想才说的哦。”

小想想向来护食，小书包里装的小零嘴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天大的秘密，比她是一朵邪恶的食人花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是两颗大白兔糖糖，五个地球糖糖，七块小饼干干……”小想想如数家珍地介绍完自己小书包里的小零嘴，掰着小胖手开始分配自己的宝贝，“大白兔糖糖给姥姥和老爷，地球糖糖给五个哥哥，小饼干干给三个舅舅和舅妈还有小姨姨。”

每个人都有好吃的，她绝不偏心任何人，小想想骄傲地扬起下巴。

惊讶之色从宋芸眼底闪过，宋家的人口情况，宋芸只跟女儿提过一次，没想到她都记住了。

“小舅舅还没结婚，想想可以剩一块饼干干自己吃。”

小想想人小鬼大地拍了拍脑门，长叹一口气，“唉——小舅舅太不争气了，都多大了还没有结婚呀。”

宋子民跟宋芸是孪生姐弟，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北城跟小山村不一样，男子二十三岁不成家也不稀奇。

原文宋子民是二十五岁才结的婚，媳妇是宋家大嫂在肉联厂的同事，性子泼辣蛮横，嫁进宋家天天找女主宋婷的茬儿，没过三年，宋子民就跟她把婚离了。

“宋姐，这是你们的手绢吧？”吴尤美下车前收拾小桌子上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宋芸给她女儿擦汗的手绢捡进自己包里，怕人离开，发现后立马折回来送还。

宋芸接过手绢，笑着跟人道谢。

吴尤美话不多，说了声不客气就要走，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拉住，低头对上小想想那张白嫩的小脸。

小想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小书包里拿出了一块饼干，奋力地举在手里给吴尤美，“姐姐捡到想想的手娟娟，想想请姐姐吃饼干干。”

吴尤美清秀的脸庞上溢出笑容，接过饼干，柔声道：“谢谢想想。”

*

宋子民睡过了头，一觉醒来已经凌晨五点，着急忙慌地骑着自行车往火车站赶，好在家里距离火车站不是很远，大半个小时就能到。

隔着一条马路，宋子民远远就看到宋芸站在昏黄的照明灯下面跟个小姑娘说话，他之所以一眼认识宋芸，得益于他妈日复一日在他耳边念叨：“子民有个姐姐，还记得吗？你俩是龙凤胎，长得特别像，你爸经常把你跟姐姐弄混，总是追着你姐姐一个人喂饭，把你饿得哇哇大哭。”

他妈每次念到他们姐弟两个小时候的趣事，总忍不住地笑，眼眶又是湿润的。

宋子民知道他妈想他姐得紧，不然也不会没事儿就盯着他的脸发呆，更不会收养宋婷。

宋子民两只脚撑地，骑在自行车上，半眯着眼睛在宋芸脸上扫了一圈，正如他妈念叨的那样，他们两个长得还真的挺像。

宋芸之前给家里发了一封电报，说要把她的女儿一块带回来，宋家已经有五个调皮捣蛋鬼，每天在家不是吵架就是打架，闹起来房顶都能给他们掀翻。

现在又来一个……

宋子民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男娃娃皮糙肉厚，他还能随便收拾，但小女娃娃多娇气，一不如意就哇哇哭。

以后他结婚，坚决不生娃。

宋子民从车上下来，一只手扶着龙头过马路，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掏烟，掏出烟盒，低头含了一根，又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