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挟浪漫(150)

可惜。

可惜啊。

他在雨幕里看了她很久,认真的样子总让叶青尧觉得他想将她永久镌刻,真是悲哀的固执,哪怕他再用力,叶青尧也始终不会为他停留。

周宿走进雨里,朝着叶青尧的方向而来,阿金连忙提着伞跑出去为他撑伞,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叶青尧。

周宿推开伞进屋,看到地上碎裂的花盆,夹竹桃花可怜地倒在那里,就在她干净清雅的湛蓝汉服旁,值不得她弯腰触碰,毕竟她手指执笔,做的永远是上乘的风雅事。

周宿当然没有责怪她,怎么敢,怎么舍得?

他只是沉默地走到那摊泥土和碎盆前,半跪在地,首先扶起那株夹竹桃,然后用双手聚拢四处散开的泥土,沙哑声音闲聊般响起,“今天我去茶楼喝茶了。”

叶青尧侧眼看他,周宿一抔一抔把泥土捧过来,苍白修长的手指被弄脏也丝毫不在意,嗓音很温柔,带几分刻意地调笑:“我听到一个滑稽的故事。”

叶青尧不动声色地摸着怀里的青碧菩提,并没有答话。

周宿捧完了泥土,仍旧没敢抬头,继续跪在地上,一片一片缓慢去捡碎裂的花盆。

“故事里的主人公是一对道家师兄妹,他们朝夕相处,情意相许。后来师兄杳无音信,师妹便自封心门,终日苦等。”

叶青尧点拨菩提的手指轻轻停顿住,她发觉周宿双肩在轻微颤抖,明明嗓音带笑,却格外单薄孱弱:“你说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最可笑的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居然是你最爱吃的酥红豆,那说书人居然还编撰诋毁你的道观。”

他哑声嘟囔:“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诋毁你,所以我大闹了那茶楼,把那说书人打得满地找牙,他却非要说你和你师兄有一段往事,我堵住他的嘴,他就咬我的手,非要告诉我你师兄的名字叫做胥明宴,是这澧阳当之无愧有才华的人。”

他像是告状般与叶青尧嘀咕,叶青尧也安静的听着。

室外的雨却越落越快,越下越急,屋内的风停了,只有周宿哽咽固执的声音。

“……青尧,我不信。”

他说不信,却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阿金在外头听得心酸,明明知道那是事实,何必要来自取其辱?

碎裂的花盆被周宿握在手中,实在握得太用力,割破手心,让原本就没有痊愈的疤痕再度沁出血。

叶青尧看到他手指虎口处有一排深深的牙印,应该真的像他所说,那说书人把他咬了,那么他又是发了多大的火,做了多过分的事?

周宿这趟来并不打算要叶青尧的回答,他清楚自己无法得到圆满的答案,他只是想来看看她,想来看看这个他从未靠近过,得到过,就连肖想资格都没有的姑娘,是不是真的,心里装着别人。

可是来又有什么用?

他根本连抬头直面她眼神的勇气都没有。

周宿脱下外衣,把夹竹桃花和所有泥土,以及每一片碎掉的花盆都放进衣服里,纵然这些东西在叶青尧看来不值一提,可对于周宿很重要。那是他对叶青尧的感情,对叶青尧许诺过的事。

他万分珍惜珍重。

周宿极为温柔地抱起所有残缺,缓慢而佝偻地转过身,“这盆花坏了,我会再给你送新的来。”

“旧的也挺好。”

叶青尧望着他背影,缓缓而轻声。

周宿总觉得这话有深意,似乎在点明他这个新人不如旧人。

他手中的花险些没有抱稳,也能清楚感觉到力气在身体里流失,张着嘴,他嗫嚅着唇,费尽全力声音嘶哑:“你是念旧的人吗?”

叶青尧视线转放在窗外,雨落得急促,像此刻谁的心事,如火如煎。

她手中菩提珠被拇指点拨而过,从来不紧不慢,不因任何外物而改变。

“怎么不是呢。”

可难得的,她语气叹息,竟也有这样伤怀的时候,是因为心里那个人吧。

周宿觉得真冷啊,看来这具令人厌恶的身体果然很虚弱了。报应不爽,他已经什么都没有,只能不断抱紧怀里的花,他能抱紧的,能拥有的也只有这些东西了。

阿金从门外偷偷往里瞧,瞧见周宿潮热眼眶里铺满的绝望与心碎。他仿佛一瞬间苍老许多,步履蹒跚地走进雨幕,被风吹雨打,何止凄凉二字可以形容。

阿金总觉得他好像在这一刻心枯萎,灵魂和肉.体都一起死去了。

倒也没想错。

周宿很快病了。

病来如山倒,更何况他的身体一直有毛病,蛇毒未清,多次折磨,身心俱疲,加重病情。

阿银送完医生出门,再返回,有些不忍心踏进去,那黑暗卧室里充满药味,已经三天过去,无论周宿吃什么样的药,看过的中医或是西医,回答都一样——他已经油尽灯枯,回天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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