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挟浪漫(166)

“我即是我,你见即是我,我即叶青尧。”

行立在青山之间,止停于绿树林荫之下,人类犹如沧海一粟,渺茫而微小,她更是其中最为柔弱的,延古至今的小小女子。

可这小小女子一身素衣手拿菩提,眼眸清淡似笑非笑,冷静而狂妄,仿佛这天地日月都只是她平平无奇的踏脚石,仿佛所有人,也包括他胥明宴,都只是她修道之路的养料,实在不足挂齿。

胥明宴怔怔看着她侧影,当真清绝美丽,举世无双,颦笑间碾碎他隐藏的龌龊心思。

——“我即是我,你见即是我。”

她是在告诉他,她只做这世间的独一无二。

胥明宴被震得难以回话,突然觉得她陌生,突然又觉得新奇。

他印象里的叶青尧温婉柔和,难道以为错了吗?难道她并不是这样,而是有棱有角?锐不可挡?

“青尧……”

“师兄这些年。”她抬眸,眉梢眼角延展出几抹淡漠的失望,轻摇了摇头:“还真是……”

“毫无长进啊。”

胥明宴被她看得竟有些惭愧,昔日需要他来点拨的小师妹已经成长为云台观说一不二的叶道长。

三年时间,改变的何止是院门里那棵一再拔高的芭蕉树,还有他们俩,从未靠近的心。

胥明宴不禁问自己,是回来得太晚了吗?

**

回来时,胥明宴仍旧陪同在侧,也仍旧帮她挡下阻挡前路的障碍物,很是体贴,仿佛刚才亭台里他们的对话真的只是在辩论而已。

他送她到屋外面,视线垂落,牵握起她的手,耐心擦去她手指上写字沾到的墨汁,“我瞧见你写的字比从前更好,你说得果然对,是我没有长进,以后要多与师妹讨教了,不要嫌我烦,好不好?”

被人批评后气急败坏这种事不可能出现在胥明宴身上,他有一个比较好的优点,知错就改,也愿意虚心请教。

叶青尧笑笑:“好。”

他为她推开门,目光温和:“好好休息,晚饭我来准备,做你喜欢吃的。”

她也还是笑,直到走进屋缓缓关门,胥明宴都始终温和注视她。

温暖得仿佛总会守护她,直到岁月尽头。

从前,叶青尧的确就是这样认为的。

阿弯的叫声忽然从里屋传来,第二声时突然止住。

叶青尧看向了那边,不紧不慢靠近,阿弯从屏风后面跳出来,后面还有一个人影,正趴在窗户上像是要跳窗而逃。

“周宿。”

想了千千万万次的人,梦寐以求想听到的声音,再度响起,心潮一瞬汹涌,周宿愣在那里,再也没有力气动弹,脑海里有个荒唐不应该的念头拉扯着他,驱使着他回头。

看她一眼,就一眼。

“出来。”

叶青尧坐到屏风旁边,阿弯跳到她怀里,绿幽幽的眼睛同样盯着屏风后面,也在等待周宿的露面。

周宿把手从窗台收回来,立在原地好一会儿,低着头缓慢移动脚步,磨磨蹭蹭几分钟才走出屏风。

他低垂的视线看到她精致浅灰色绣鞋,清白的道袍裙底绣几朵梅花,怀里的黑猫躺得惬意,她的手慵懒抚摸着它的毛发,视线再往上抬,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脸,绝丽一如往昔,不可方物。

叶青尧撩起眼时,周宿迅速垂眸,似乎很害怕和她对视。叶青尧注意到他始终站在屏风那儿没有靠近,与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恭喜周先生死而复生。”她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真诚的祝贺。

周宿哑声轻轻:“是你送的香囊保住了我命。”

他偷偷摸到藏香囊的地方,心里既苦涩,又甜蜜。

他时时刻刻都把它带在身边,至于临死前曾握在手里的夹竹桃头饰,他没敢问,她不可能留下的,应该已经扔掉了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宿看了看她怀中的猫,有些无奈:“它跑到我的花田里,怎么也哄不走。”

他偷瞧一眼她清冷端丽的面容,低眉顺眼:“我怕你担心,才把它送回来,本想在院子里就把它放下,谁知道它死死抓着我的衣裳不肯下来,我没有办法,就把它送过来,后来就……”

本来想放下猫就走,谁知道遇上胥明宴和她从外面回来,周宿为了躲他们,慌不择路,从窗外跳进来躲藏。

余下的话没有说,叶青尧也能猜到。

“对不起……”

他连头都不敢抬,生怕看到她责怪嫌弃的眼神。

叶青尧没说什么,“你回去吧。”

周宿惊讶看她。

叶青尧瞥向了他手,偶然听小辣椒嘀咕过,他自己切了自己的手指头。

周宿连忙藏起断指,慌慌后退两步,怕被叶青尧嫌弃的自卑感使得他又想爬窗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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