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73)
不太可能因为她两三句话,就放下身段向裴母道歉。
但如果是沈母亲自出面,性质便大相径庭。
生意场上的你来我往沈明烟不懂,只能求助母亲。
沈母笑笑:“放心,一个唐家而已,不至于翻出什么风浪。”
她视线上移至沈明烟脸上,打量,“不过你和裴旭那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假戏真做了?”
口中的柠檬水差点一口喷出,沈明烟连呛了好几回。
“什么假戏真做?”
沈母手背抵着下巴:“真没有?”
沈明烟就差举手发誓,沈母终于肯放过:“妈妈还是那句话,你想怎样都行,只要别委屈自己。”
时间不算早,叮嘱沈明烟两三句之后,沈母方告辞回家。
夜风冷冽,行至楼下时,倏地却接到陆时洲的电话。
之前的水果吃不完,陆问秋做了草莓干。
陆时洲:“沈姨你现在在家吗?我送过去。”
“我刚从烟烟这出来,大概还有半小时到。”
猝不及防听见熟悉的名字,陆时洲握着金属物的手指一紧。
昏暗车厢内,男人一双深色眸子隐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紧绷的下巴没有半点放松的痕迹?陆时洲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不经意间开口。
“她一个人在家?”
“谁,烟烟吗?当然了,不然还能有谁?”
十几年的习惯不可能一朝改变,沈母对陆时洲向来不设防。
全然不知道在听见这句话后,陆时洲双眸缓缓睁大。
后知后觉的喜悦延迟填满心间。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沈明烟并没有和裴旭住在一处。
陆时洲缓慢眨了眨眼,听不清沈母说的什么,只是凭着直觉,机械“嗯”了两声。
幸好他性子向来冷,沈母没察觉到异样。
聊了两句后便挂断电话。
翌日是个大晴天。
连着搅拌了这么些时日的浆糊,沈明烟慢慢摸索出规律。
随身带着笔记,以便记录今日浆糊的成色。
“温度,湿度……”
唐恬探头过来,无意瞥见沈明烟笔记上的内容,“哇”的惊呼一声。
“你都做记录了?”
沈明烟不以为意:“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就顺手记了。”
当初被万鸿鹄点名的五人,除了沈明烟和唐恬,其余三人的态度皆慢慢散漫。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偷工减料的都有。
沈明烟倒是个例外。
有时唐恬都佩服她的坚持。
“不过你今天怎么走得那么早?”
以前沈明烟都是画室最后一个走的。
“晚上有事。”
言简意赅解释一声,沈明烟朝唐恬挥挥手,道别。
“先走了,明天见。”
经沈明烟提醒,唐恬后知后觉,沈明烟今日的穿着比之平时更为端庄稳重,像是要赴什么重要的宴会。
她了然,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懂了,新欢。”
沈明烟翻了个白眼:“你给我闭嘴,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注意到走廊拐角处还有一人。
走廊石柱屹立,陆时洲站在柱子边上,颀长身影刻在大理石地面。
冷不丁见到意料之外的人,沈明烟脚步一顿,没了打闹的心思。
笑意收敛,沈明烟清清嗓子,面不改色从陆时洲眼前经过。
唐恬识趣退回画室,不参与修罗场。
“沈明烟。”
似是没看见沈明烟对自己的视若不见,陆时洲大步流星,和沈明烟并肩走在一处。
“你去哪,我送你。”
沈明烟目不斜视:“不用。”
外面还飘着雪花,点点盐粒落在两人肩上。
陆时洲撑着伞,宽厚伞布挡住了片刻的冷意。
雨伞往沈明烟一侧倾斜。
沈明烟偏过头,躲过了陆时洲的遮挡。
女孩眉眼冷淡,从头到脚都写着“拒绝”两个字。
“下雪了,我送你回家。”
“不必。”
似乎没料到陆时洲的穷追不舍,沈明烟脚下的动作更快。
不用、不必。
这些都是陆时洲以前最常回答的答案。
此刻两人却位置调换。
陆时洲心口莫名一紧,酸涩溢出。
撑着的伞几乎倾在沈明烟头顶,天地广阔,风雪几乎吞噬了所有细碎声音。
陆时洲不得不提高声量,紧追在沈明烟身后。
“沈明烟,我……”
余下的言语在见到门口的人影乍然停歇。
裴旭撑伞下车,目光徐徐和陆时洲对上。
四目相对,风雪横亘在两人中间。
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又紧,陆时洲眸色一暗,双眉紧紧拢起。
沈明烟忽然驻足,侧头对上陆时洲的视线。
“有人接我了。”
女孩声音淡淡,客气又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