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没有让她这么累过，就是总把她吓得一惊一乍。

溯光的幻境不太美好。

除了云姬、韦霄的背叛，还有景裬坑死了景舒，还有幼时就死去的阿萝。

梦里的他暴戾严苛，诺大的帝国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自己又孤身一人，年迈体弱，别提多惨了。

后面还有皇城被毁，新皇继位之类的事情。

走了好久才走到青玉案这里。

头已经很痛了。

长明殿是白玉京的核心，得到了不死药也能得到白玉京里面所有的东西，和它一起，时间永远停滞。

“这颗药，吃下就能凝聚仙体，不老不死，能将白玉京重建成天帝居所。”长明殿中的阵灵解释道。

“只有一颗啊……”溯光看着手心的药，不大乐意。

“还是给阿萝吧……”

“不死药是白玉京的核心，被外人吃掉后白玉京会损毁，你也会因寿终而死。”阵灵十分头疼，它能分辨出姜萝本质上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没想到换了一个通过考验的人，还是要把不死药给那个外人。

“无妨。”

“你不想建造出天宫，做天帝吗？”

“人间皇帝已经够累了。”

“你已经进了白玉京，再也没有魂魄，不死药被外人吃了，你会彻底灰飞烟灭。”溯光握着不死药的手心被溢散出的生机滋润着，使他能迈着行将就木的身体走出长明殿。

不管是阿萝早逝的那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太晚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救下阿萝，带她回景国。

如果上天还眷顾他，还能有再相遇的机会，一定从小待她好……

可惜，只有一颗。

他愿意让阿萝长生不老。

第31章 溯光【完】

“阿萝，你看我取到了不死药。”溯光很少这么开心, 像个小孩子一样讨赏。

溯光颤巍巍走近。

“张嘴。”他皱巴巴的脸上带着笑。

“你吃。”姜萝并没有要接药的意思。

“我已经吃过了。”溯光笑了笑。

姜萝只得抓住那药强行塞进溯光嘴里。

想骗人？

没有人, 没有人可以骗过姜萝。

他现在是一个糟老头子, 就算姜萝只剩最后一点灵魄之力了，对付他也完全不是问题。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惶起来。

“阿萝……”

这一会儿的老头子溯光却死都挣不开, 仿佛被锁链束缚起来了，只能任由着不死药入口即化，将他满头白发变得浓密顺滑如鸦羽，整个人从年迈老头变成中年再变成青年，最后定格成十八九岁风华正茂的少年模样。

而抓着他手的人，却慢慢变成了一缕轻烟。

“想骗我，呵。”姜萝冷哼一声，准备敲一下他的头，却直接穿过去了，什么都没有碰到。

些许怅然。

溯光伸手去抓，连个轮廓都没看见。

姜萝彻底消失, 连灰都没留下。

“只骗了你一次, 我想……”话梗在喉咙里。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想给阿萝最好的, 然而我一直并不是最好的，与你不对等。

溯光身体外冒出一些细小的火焰，逐渐燃遍全身。

这是不死药的精髓，凤凰神火，唯一的缺点, 就是会在新生期间磨灭旧有的情感。

溯光不知道。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要待她好千倍万倍，在最好的时刻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表明心迹的话溯光从来没有说出口。

他被白光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茧，外面是厚厚一层纯净的火焰，将他新长出来的血肉烧干净，再用不死药的生机催发，重新生长出来，再烧再长。

剧烈的痛苦之下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听见姜萝轻飘飘的道别声，“多保重。”

她要去何处……

溯光渐渐失去了意识，有关姜萝的一切情感，在记忆中满满褪色，只余空寂。

泪流满面，被凤凰神火蒸腾成水汽，些许痕迹都没留下来。

所有的不舍，再根深蒂固的爱，随一场新生的烈焰，焚烧殆尽。

以后，再也不会有名扬天下的姜神宫了。

也没有毁誉参半的始皇帝。

他在史书上，一定完美无缺。

长生不老，容颜永固，他可以去体验所有想体验的生活。

世间再不会有阿萝了。

那个宫灵，已经彻底魂飞魄散了。

姜萝渐渐回归系统空间，却被丹凤眼锁定了，一时间卡在那里。

看不出来这个人邋里邋遢，却能打断系统空间的传送。

“多谢你啊……”

看着丹凤眼灼灼的眼神，姜萝十分有礼貌地道谢。

“我是帝辛，”他笑了笑，“有缘再见。”

缓了缓，又补充道，“怕是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