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于渊是一个将体面刻在骨子里的人，林见白对他的转变也不意外，只是，这调侃的语气配上语句里的季先生，是怎么回事？林见白一脸茫然，不似作假。

陈于渊眼神一沉，也不挑破，他再体面也不想给他人做嫁衣，只转移话题道，“哦，上次以为是你的朋友，但后来好像再没看到，随便问问。要不要起来走走，一直坐着是不是不利于恢复？”说着，便要过来搀扶林见白。

林见白被他的思路带跑，医生确实说可以适当动一动，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拄着拐杖走了院子两圈，今天招待陈于渊才耽搁了。

不过，她有拐杖，倒不需要陈于渊扶，只径自拄着拐，慢却稳当地绕着院子跳走，她的脚还不能落地受力，有汗滴落下，眼前的人前所未有的生动，陈于渊忍不住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好像回到了体育馆那天，心脏跳得紧促而剧烈。

林见白难得孩子气地炫耀，指着拐杖道，“我的衍生机械腿。”

陈于渊一愣，随即跟着一笑，林见白拄拐的灵活程度，确实让人觉得这拐杖就像她的第三条腿一样，方才酝酿的话在嘴边又咽下。

送走陈于渊，林见白在沙发上躺下，护工端着菜到餐桌上，“林小姐，饭菜都好了，今晚要不要我陪你？”

林见白方才拄拐，一时好胜心起来，比平常多走了一圈，此刻正累得趴在沙发上喘气，也没细琢磨护工的话，只以为对方礼貌一问，答道，“不用陪，你先走吧。”

“行，碗筷放洗水池里，我明天洗。”护工也不多劝，林见白显然是个有主见的，只是有几回她发现洗水池里的碗筷都被洗干净，这明明是护工的活，搞得她十分不好意思，今天才特地提醒林见白一下。

“好的，知道了。”林见白笑着应道。

护工的饭菜吃久了也能尝出一些美味，人果然是习惯的动物。

林见白吃完，将自己挪到院子里的躺椅上。

年幼的时候她最喜欢和外婆一起看星星，听外婆讲星星和月亮的故事，再大一些，到少女时期，青春美好的光阴里她将自己埋入到书本和题海中，有的时候读累了，抬头从窗里看一看星空。

手机震动，林见白点开，“什么时候再吃一顿饭，算是给我的送别宴，就我们两个人。”

陈于渊发来的。林见白不意外，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还有力气远游、有精力追求想要的东西，说明状态不错，林见白很欣慰，她回复道，“好的。”

《朝闻道》里说，宇宙的广漠使光都慢得像蜗牛，生命更是灰尘般微不足道。不知道是不是今夜抬头看星空，林见白难得的觉得有些孤独。

仍在感伤，前院的灯忽然灭掉，林见白眨了眨眼，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毫无反应，是出故障了？

可前院的灯她才改装过，不该这么快出故障。

林见白又回想了一下，这个月的电费有按时交。

她自小和外婆生活养成的习惯便是，随手关灯，此刻客厅也一片漆黑，当真是无法判断什么原因。

林见白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就着月光，拿起一旁的拐杖，院子里没有铺地板，白天坑坑洼洼能看得见，现在却要万分小心，免得再摔一跤。

季明彰抱臂，倚在院门上，看林见白走得歪歪扭扭，也不提醒，直到对方的拐杖因斜插入一个坑里，林见白身体歪了一下，才快步走过去。

“你是不是想再摔一下？”季明彰拽着林见白的胳膊，林见白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和凶狠的声音吓了一跳，胳膊被拽得生疼，一定青了，林见白晃了晃手臂，示意对方松开，季明彰静默不语，盯了林见白一会，终于松了一些力气，却也没松开。

第33章

“要去哪里？”季明彰没好气地问。

“我去看看客厅的灯,前院的灯不亮。”林见白也不追究突然出现的人，淡定答道。

“哦，要重新做回电工？”季明彰看起来兴致盎然,细看不难发现他眼里的兴味。

林见白深吸了口气，她原本真的是心平气和地在答话，大概是感伤后遗症，刚多愁善感后的几个小时内，她会无比宽容,但现在她觉得，对谁宽容都不用对季明彰宽容。

“今晚全区停电,到明天上午八点才恢复,你不知道？”

林见白显然不知道,她忽然想起护工离开前的欲言又止和问她要不要晚上陪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哦，我忘了,林教授不会玩手机,随便发个微博澄清就以为能搞定网络上的网民。”季明彰语气里的讥讽让人想忽视都难,林见白灵光一动,“是你加的热度？”又觉自作多情,却见季明彰没有反驳，却好像有些窘迫，夜色里脖子有些泛红,林见白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