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透露出他的些微的焦灼。

生物仓上方的虚拟屏幕不断缓冲，付寒星的面容肃穆，眼神锋利。键入数据的样子和他拿刀的神情近乎差不多，有一种凛冽的锐利忍含其中。他的眼睛本来就极亮，在偶然角度的光线折射中，恍若寒星入目。

【查询成功】屏幕上出现数字。

付寒星的心漏跳一拍。

紧接着，如洪荒奔流般整个空间不断展开新的三维页面，密密麻麻布满粗暴简单的二进制数据。是临渊惯用的记载方式，也是02被赋予且习惯的记载储存方式。用最原始的字节表达，有疑问时也直接输入字节，期间脱离了转换成连贯文字阶段，对主控的存储运算来讲，会快很多。

付寒星深吸口气，从第一页开始看起来。

虚拟键盘上提示有32页。

这种记载方式，如果顶级实验员够快的话，也许一早上能看完。

头顶的树林叶片被风吹得不断闪动，整个房间的阳光也慢慢变得更滚烫灼热，光斑不断根据穿透过叶面的变化而变化着。付寒星盘腿安静坐在地上，看完就起身触碰虚拟键盘翻页。

透明生物仓内的临意他反而没再多加关注过。

计算着时间，还有3分钟到半个小时时，付寒星突兀站起来，细看其中的一页。不断皱眉头，也不断往下看，从他眼眸转动的情形看起来，付寒星阅读得十分流畅。

这一页看完，他长久伫立原地，眼睫垂落颤动，似是内心挣扎迷惘。

缓慢，付寒星还是动了，果断伸手关闭了页面，关闭了虚拟键盘和虚拟屏幕，最后，也关闭了生物仓的白色顶盖。看着少年的脸渐渐消失，付寒星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

安静走出去，关上最初的木质大门，拾起放在一旁的02专用机油。

付寒星走两步，想到什么，又看一眼周围。

临渊安静站在他身后回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付寒星没有表现出惧怕，也没有惊慌，转身直面临渊，临渊不说话，两个人就沉在这种静谧中。

临渊往前走了一步，声音诚恳：“你的键入速度让我有些惊讶。”

付寒星点头，显得有些拘谨：“谢谢。”

临渊：“你的阅读速度，也很让我吃惊。”

付寒星颔首，抿唇：“过誉。”

临渊又走近一步，打量付寒星，缓慢疑惑道：“你一点也不惊慌。”

付寒星深吸口气再吐出，下颌线条有几秒的紧绷，紧绷后又带出点临渊看不懂的无端释然。

“我以前看过一句古话很喜欢。叫：朝闻道，夕死可矣。”

尾音尽，那点星火般外泄的情绪又在少年身上敛去，只剩死水般平静。

临渊看着他，挑眉：“哦？”

付寒星不再说话，只等临渊开口，或者等这个基地毁灭他的自我机制开启。

这种对峙中，临渊背手缓慢走几步后，问：“你在找什么？找到了你找的东西吗？”

付寒星身侧的手紧握一瞬，又松开，停顿片刻，实言：“找到了，但也不能算是我想找的，数据支持度还是不够。”

临渊笑笑：“那你要找的东西很有意思了。”

“您……为什么不出现在里面，临意的房间里？而是站在外面。”

临渊冷笑起来：“你不是猜到了吗。我如果能出现在里面，你还会这么快进去吗？”

又是一阵无言的对峙。

临渊直视付寒星，那点冷笑缓缓敛起，面无表情，付寒星的背后慢慢湮出一层菲薄的冷汗。临渊抬脚，再走近一步，声音低沉：“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付寒星有一瞬理亏的俱意，气势稍弱，但仍固执着不愿意退，容色倔强复杂看着临渊，直到临渊停下，付寒星斟酌着断断续续：“02说过，您生前已经不去了，我只是猜，死后您对自己的智能设定也应该是……临意的保存全然交给主控露西。”

临渊讥笑反驳：“我有什么好不想见他的？”

本以为少年不会回答，熟料他这次倒是挺快的开口，付寒星说：“因为您觉得对不起他。”

那点笑迅速从临渊的脸上褪去。

付寒星的眼内情绪暗转，手指在身侧渐渐收紧。

临渊不笑不怒不骂，平静得令人发怵：“为什么？”

付寒星掂量着，吞吐：“因为您觉得临意的情绪、还有、他的……”

“我是问你，为什么来？”

临渊强势得不容置喙打断，重音落在最后四个字。

付寒星哽住。这是临渊第一次这么正式问他，临渊之前也问过，付寒星没回答他亦没追问，这不代表他不在乎，他当时只是对付寒星感到漠然，认为凭他在基地翻不出波浪而已。但是现在，他郑重的问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