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能事务所+番外(107)

段回川半跪在地,阴寒的浊气立刻攀上膝头,透骨生凉。难怪段三爷时常带小孙子来祭祖,病弱的身子也不见半点好转,跪在这阴穴正上方,再健壮的人也扛不住。

他摘下戒指,紫色的宝石贴紧地面,朦胧的光晕剧烈闪烁着,隐隐有细微的震颤从地里传来。

“那张钦不可能没有发觉这里的异常。”段回川起身拂去膝盖的冷意,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思索,“可是他应当无法察觉钻石的存在,解释不了阴穴的成因,只好把根源归结到漏斗地势上。”

张天师的思路也没有错,只要占下方家的吉地,远离这里,自然不会再受到影响。

段回川曲着指骨敲了敲眉头,复将那只派克钢笔取出,双指并作刀,在阴浊气最重的地方,裁纸般将地砖裁出一道凹陷的焦痕,正好嵌入钢笔,而后拽过蒲团盖在上面藏好。

待一切处理妥当,段回川收起手电,猫着腰偷偷摸摸溜出门。

月光比来时更冷了。

段回川贴着墙根壁虎般游走,转眼间便消失在墙头。

段家祖祠似乎又恢复了惯常的寂静,山里拥簇的松树在月下笔直挺立着,在空无一物的墙根处,投下一丛丛的暗影,迎着风声沙沙作响。

一条黑鳞小蛟从暗影中悄无声息地爬出来,细长的影,水蛇般游过台阶,在正堂门前,霍然膨胀拉长,最后化作一个高瘦的人影。

段回川离开时没有重新锁好电子锁,那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叫禹轻而易举地闪身进了屋。

禹的两个手下被他打发去继续盯着段回川,自己则独自来到他刚才做过手脚的屋子。黑黢黢的正堂,在禹咬破舌尖吐出一滴精血时,被暗红的血光猛地照亮了。

他既然被派来寻找圣戒,自然有一套感应其力量的办法——不过局限甚大,消耗也不小。首先必须要有明确的范围和方向,否则只能陡然浪费宝贵的精血。

那滴血珠巍颤颤悬浮在空中,禹神色庄重肃穆,双手摊开虚托于下方,集中全部的心神,催动血滴生出感应。

好一会儿,血珠终于颤动着、缓慢朝着斜下方飘去,最终落在暗黄色的蒲团之上。

果然在这里!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禹顿时激动起来,失了血气的脸颊兀的浮出两抹病态的潮红,他迫不及待掀开跪垫——满脸的期待和喜色却陡然凝固——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怎么会是一支钢笔?!

来不及收拾脸上错愕,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敬畏和恐惧骤然降临,禹浑身的血液像是被某种突如其来的威压封冻住了一般,灵魂都禁不住战栗!

不能动,也不敢动!

这股伟力从先祖时就镌刻于种族的传承之中,浸透了骨血,他根本无力抗拒,只能驯服地、顺从地、像个朝拜君王的臣子一样,一寸寸低下头颅,颤抖着低伏身子,跪趴在地。

而后他看见黑暗里一双鞋,踩在青灰冰凉的地砖上。

沉缓的嗓音自头顶压下,尾音微微扬起,既像意外,又透着几分荒谬讽笑:“这就跪了?我可还什么也没做呢。胆子这么小,也好意思鬼鬼祟祟跟踪我,妄图当黄雀?”

这是……这种感觉难道……

之前离得太远,没有引起血脉的共鸣,原以为这不过是个特殊点的人类或者隐于世间的妖修,万万没想到,竟然是……

禹勉强抬起头来,漆黑的正堂里,段回川的轮廓并不十分清晰,禹并没有近距离看清过那位小殿下的模样,只是多年前,在祭典上远远的瞧了那么一眼,那时对方不过刚行过成人礼,犹带着稚气未脱的青涩。

容貌可以改变,但源自血脉的压迫力是不会改变的,禹用来寻找圣戒的血珠,早已直接被震得溃散崩解,禹无暇顾及这些细节,大脑一片混乱,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半是恐惧,半是震惊。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段回川低头俯视他,冷目微垂:“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会把你当哑巴?难道你不关心你那两个同伴的下落吗?”

“回答我。”他的左手托起一朵缓缓绽放的紫色莲花,嘶声作响的电弧,闪烁得明灭不定,照亮了段回川冷峻的侧脸,和禹惊惧的瞳孔。

他颤抖着伏低身子,这种威势和压力,仿佛觐见长殿下时的感觉。

在诡异扭曲的气场里,雷莲的花瓣一片片舒展,恐怖的威压节节攀升。那是段回川在下最后通牒。

漆黑的天幕,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渐渐汇聚在一起,遮蔽了月光,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昏暗,隐隐有闷雷滚过。

禹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两腮僵硬得如同花岗岩,他试图爬起来,骨骼甚至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最终只能勉强半跪着,缓缓开口:“那两个废物,如果能死在殿下您的手中,是他们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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