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能事务所+番外(132)

诅咒的根源就在那座废弃的木屋,想要破除诅咒,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村民们将怨灵供奉起来,日日诚心忏悔赎罪,或有超度的一天;要么,一不做二不休,将怨灵重新钉死在封印法阵里,永久镇压。

不顾天师的再三告诫和劝说,村民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种,要他们供奉曾经被自己烧死的妖孽,还日日忏悔?那岂不是承认他们杀死了无辜之人?简直天方夜谭。

就在大家商量着,如何让这个阴魂不散的巫女怨灵永世不得超生时,一袭黑衣的天师静静伫立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恶毒的嘴脸,忽地笑起来。

他的笑声是那样干哑,像是往干涸的枯井投入碎石,又那样突兀,宛如一把雪亮的刀光破开森森夜幕。

村民们震惊失语,目光惊悚地望着他,望着眼前这个魂族天师缓缓卸下伪装,化作一个黑发黑衣的年轻男人。

男人身量修长,容貌俊美,乌黑柔顺的长发从侧脸垂落披散于肩,露出的五官跟当年烧死巫女竟有七分神似!

冰凉的月光照落于他周身,勾勒出一笔乌青的墨色。他两点黑眸直直望来时,让人感觉正被深渊凝视,眼底盛满了尖锐的笑意,是刻骨铭心的恨,是地狱烧出的火。

村民们在这样的笑容里毛骨悚然,恐惧的寒意爬过他们的脊椎骨,舔上滑动的喉结——巫女的孽种终于来报仇了!

“看来你们还记得我,这很好。”男人的嗓音低沉而缥缈,他微笑着看向村长,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姿态从容且优雅,像一只把猎物戏弄得筋疲力尽的黑豹,准备开始享用它的晚餐。

后者脸色惨白一片,腿打着抖,肌肉僵硬而扭曲:“你……你别过来……那事,那事不是我干的!是他们!是他们!我是被胁迫的!”

“你放心,该偿的血债,一个都不会少。”男人竖起食指抵住嘴唇,指尖白皙如玉,“到了黄泉路上,别说我没有给过你们悔过的机会。”

乌云遮住了月光,漆黑的夜悄无声息的笼罩在每个人头顶上,一如那个湿冷阴暗的山洞。

意识到近在眼前的死亡,众人下意识要逃跑,可是他们哪里逃得过男人的掌心?

墨绿色的巫力如同一头头饥饿的魂兽,在人群中间疯狂游走,它们肆无忌惮地肆虐着,抽取着生命力,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被抽干成枯槁的僵尸,村长惊骇欲绝屁滚尿流地跌坐在地上,不断痛苦哀嚎。

直到那只优美白净的手扼上了他的脖子,男人的口吻越发温和,凛冽的目光没有温度,却有重量,压得人心底发寒:“到你了。”

他的声音极轻,是一雨珠无声落入地面。

村长惊恐的表情定格在脸上,他四肢不自然地抽搐着,而后膨胀,炸成一滩丑陋的血肉。殷红的鲜血溅到男人脸上,被苍白的皮肤衬得惊心动魄。

他微微仰起头,冰冷的雨淅淅沥沥落下来,却洗不去身上浸透的血色。

段回川伫立在他身侧,眼底是一片支离破碎的动容,他忽然想起许久以前,言亦君曾说过的话。

——“那你小时候都干些什么?总不会是上房揭瓦,调皮捣蛋吧?”

——“我年幼时曾荒废过一段很长的时光,后来,为了弥补,便把每日精力都投入学习之中,再往后……为诸事奔波,偶有闲暇,也只会看新闻和科普类。”

他虽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但能感受到深切的恨意和悲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叫人几近窒息。

为什么,如此沉痛不堪的过往,能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这个夜晚是那样漫长,压抑得叫人发狂。

段回川跟着言亦君,在漆黑的雨夜里,像一缕孤魂野鬼禹禹独行。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灯光。

此处没有山洞,没有村庄,花树草木错落有致,夜风里隐约送来些许丁香的气息,像是一座庞大的花园。

段回川跟在男人身后,默默走在曲折的鹅卵石小道上,借着朦胧月色,遥遥望见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塔,顶天立地般巨大,每一层檐角都雕刻着一只巨兽,栩栩如生,几欲飞天。

他不知道这是哪儿,只隐隐觉得似曾相识。

言亦君似乎终于支撑不住了,疲惫地靠坐在一座假山后,乌云已经被夜风吹得四散流走,重见大地的月光照落在他摊开的掌心,照出满手冰冷的血色,刺眼得令人生恨。

言亦君垂目长久看着,终于忍不住,蓦地放声大笑起来,在无人的角落里,薄凉的雨夜中,撕开过去咬牙切齿的隐忍,肆意发泄出经年累月压抑的暴虐和滔天怒火。

那是大仇得报的欢喜,也是了无生趣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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