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寻(65)

静恩简直就是当年的自己,一年365天起码有360天是在抄经书。师父惩罚徒弟的方式亘古不变,除了抄经书还是抄经书。

“这次又犯什么事了?”慕寸心走过去在书案旁的椅子上坐下。

静恩放下毛笔,皱着一张小脸,大倒苦水,“今天早上忘记给师父烧水了,他老人家没得泡茶了。”

师父是出了名的爱茶,每天清晨做完早课都要喝上几杯清茶。静恩忘记烧水,害他老人家没得泡茶,那还不被罚啊。

其实慕寸心心里清楚,师父是在磨静恩的心性,就跟以前对待她一样。她和静恩的性子都太急躁容易犯事,多抄抄经书据师父说可以沉淀脾性。可事与愿违,抄了那么多经书,她的性子也不见得有任何改变。该矫情依然矫情,该倔强还是倔强。

“慕姐姐我还是怀念你在寺里的日子,所有事都不用我担心思。”静恩回忆着过去,如是说。

慕寸心听完不客气地赏了静恩一颗毛栗子,“你当然怀念啦,每次被罚抄经书的是我,又不是你。”

静恩被她点破心思咯咯直笑。

“你继续抄,我去楼上看看。”慕寸心扔下话直接上了二楼。

“慕姐姐你不打算帮我抄了吗?”静恩从后面喊住她。

慕寸心头也没回,“上次的教训你忘了?”

静恩:“——”

上次的教训的确够惨烈的,那么多的经书抄完静恩觉得自己的手都快断了。

藏经阁二楼是永安寺重地,除了寺中人外人一律不得入内。第一次见到商离衡也是在一楼。

二楼陈列的都是永安寺从建寺以来流传至今的佛经古籍,好多只有一本,大多是手抄本,弥足珍贵。平时除了固定时间有僧人进来打扫以外,几乎没什么人来。

慕寸心推门进去,扑鼻而来的就是空气里悬浮的尘埃的味道。书架上都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灰,手指一经过,光束里就有尘埃飞舞。

她转了一圈,随手抽出一本,轻轻地抖落扉页上铺就的灰层,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她在心里将这句话默读了两遍,最后无声叹息,悄无声息地将那本经书放回了原来的位子。

错就错在她心动了,心境也变了。

逼仄的木窗子外是铜卜山一望无际的苍翠秀丽,远山青釉,树影婆娑。阳光穿透云层,越过小窗落在布满尘土的书架上,平添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凄凉。光线半明半昧,光影穿插间,整个藏经阁愈发显得静寂无声。

男人的身影在窗前静默一瞬,无声无息,她微微愣神,待回过神时,眼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影。

她拔腿开跑,一股脑跑到楼下,问正在伏案抄书的静恩:“有没有人来过?”

静恩不明所以,“没有啊,怎么了?”

她不死心跑到二楼那扇小窗下面,环顾四周,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心口处剧烈跳动的心脏,她难以平复的呼吸,这些都是真实的,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度紧张了。

晚上陪着师父在饭厅吃饭,静恩难得和他们一起,看来师父今天的处罚还是轻的。

“你母亲怎么样?”师父老生常谈,同样的问题要问无数遍。

“挺好的,您不必挂念她。”慕寸心夹了几片生菜放到碗里,抬头回答。

“你母亲她身体不好你要好好照顾她,她把你带大不容易。”

“您放心吧,我会的。”慕寸心眼疾手快一把抢过静恩看中的冻豆腐。

静恩眼看着自己喜欢吃的冻豆腐进了慕寸心的肚子,哭丧着脸控诉:“慕姐姐你欺负人!”

她心情大好,“你少吃点就当减肥了。”

静恩:“——”

他想说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以前她住在寺里,两人这样的戏份没少上演,师父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慕寸心年长静恩几岁,好吃的自然全进了她的肚子。

梁妮经常说是她抢了静恩的食物,这孩子才长成这样一副皮包骨,全身上下都没几两肉。

两人为着一盘冻豆腐抢得不亦乐乎。

“明天有贵客要来寺里,你们两个明天都给我收敛点。”

“是商先生么?”静恩脱口问道。

“不是。”天一大师摇头,“你们估计不知道。”

听师父这样一说,两人也就不再细问了,横竖都没有他俩什么事,到时候该干嘛是干嘛。只要不闯祸就万事大吉。

贵客这种事都由师父和寺里那几个德高望重的大师接待,和他们两个没有半毛钱关系,两人听过后当即就抛到脑后了,继续投入到抢菜战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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