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风声(51)

百晓生生前,司濛受她影响。死后,总有人带节奏,拿司濛和她比较,司濛不可避免要承受各种恶意的攻击。

谁都想做梵高,不想做梵高第二。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个梵高,第二、第三,往后的没有任何意义。

司濛急于摆脱外界扣给她的帽子,她想用不一样的画风和画法来回应外界,她不是“百晓生第二”,她是独一无二的三水小姐。

这实属正常,也情有可原。

可错就错在,司濛太过急切了,太想摆脱百晓生的影响了。她忘记了艺术最是能反映一个人的心境。如果不能做到真正放下,不能做到真正心平气和,心中依然存有不甘和怨念,她就无法彻底扭转自己的画风。

谢明溯慢腾腾地看完每一幅画。然后放在桌子上,动作慢条斯理,从容不迫。

“司濛,你如何评价你的这些画?满意吗?”

“不满意。”司濛如实相告:“比起我以前那些画,它太完美了,我看不到一点瑕疵,可我就是不满意。就算当时是满意的,过后也越看越不对劲儿。谢老师,您说这是为什么?”

“什么感受?”谢明溯继续问。

“你在画这些画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我很专注,很投入,也很畅快。”

“来,你来看这里。”谢明溯随手拿起手边的一幅画。

那是《美人》系列的第一幅作品,是晏竟宁的半个背影。

他指着画说:“你看这些线条,每一笔收尾的时候为什么这么仓促,用力为什么这么重?你当时在想什么?”

司濛凑到画前,仔细观察那些线条。确实像谢老师说的那样,每条线条在收尾的时候都是仓促的,而且用力过猛。这些细节都很不明显,普通人或许轻易就忽略了。可真正懂画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最致命的是她自己没看出来。在谢老师提出来以前,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点。

司濛觉得自己的后背凉嗖嗖的,一股冷流爬上脊背,沿着四肢百骸蔓延来,很快遍及全身。

她怔怔看着自己的话,呢喃细语:“谢老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谢明溯起身,轻轻拍了拍司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司濛,你太心急了,忘记了一切画境皆心境。”

——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

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镜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因风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与喧嚣。

只有在这一刻,这座西南城市才会生出些许凄凉孤寂,与白天的繁华格格不入。这样才更适合孤独的人。

小别墅隐在无数斑驳树影里,亮着灯,显得格外沉寂。

若不是那一抹阑珊灯火,恐怕很难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她拿着包慢腾腾地走在林荫道上,一点都不赶时间。

小别墅渐渐被甩到身后。

要走出小区到外面才能打车。

谢明溯想开车送她回去。可被司濛拒绝了,她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一想老师说的那些画。

阴云遮住了皎月,像是要落雨了。

刚走到小区门口,一抹挺拔伟岸的身影意外地出现在司濛的视线里。

晏竟宁靠在车边抽烟,指尖夹着一抹猩红的火星子,被夜风越吹越旺。

黑色的宾利,车型硬朗,流光炸泄。

许是听到她的脚步声,男人转了个身。看了她一眼,便朝她走了过去。

入秋后,夜间的气温一日冷过一日。有夜风呼呼作响,男人迎风而来,步伐坚定沉稳,打破了原本的夜阑人静。

“你怎么来了?”司濛不自觉抓紧手中的包,有些惊诧。

长风将他低沉的嗓音送进她耳朵里,每个字都分外清晰,“晏太太,我来接你回家。”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身边每个人都叫她用力活下去。

☆、第25章 第25阵风

第25阵风

变天了,风越来越大。

皎月被乌云遮住,夜空朦胧,连半点星光都寻觅不到。

横桑的十月,昼夜温差大,白天穿短袖短裙都不会觉得冷。可一到了晚上,气温骤降,风一吹,人骨头都要散架了。真特么冷!

今晚的风很大,两人又站在通风口,秋风更是吹得顺溜,呼呼啦啦直作响。

周围的树木不断发出沙沙沙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人在你耳旁迎着灯光清唱。

夜风灌满男人的衣衫,一身清寒。

他的嗓音低迷、舒缓、温柔,又透着那么一点笑意。逐字逐句灌进她耳朵里,好听得几乎让人抗拒不了。

她第一次听晏竟宁的声音是在朵爱酒吧。酒池肉林,声色喧嚣,找不到任何一块安静之地。她当时已经醉了,耳旁各种杂音交织在一起,嘤嘤嗡嗡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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