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心照不宣，默契十足，一旦分开，就不管不顾了。

江宁又开始了每天只吃一顿饭的日子，也习惯了每天把最难最累的活统统揽下，一个人睁眼熬到黎明。

而邱晓枫自从到达一线，就穿起了防护服。

他报名参加的是最辛苦、最危险的医疗工作组，并非什么心理疏导组，他临时起意诓骗了江宁两句，只为让她心安——

毕竟江宁根本就腾不出时间来辨别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

他和江宁告别后就直奔核心封控区，经过几天的适应期，他也习惯了层层加码的防护服，还可以拖着沉重的枷锁来回行动。他并非专业的医疗工作人员，能做的也十分有限，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比如扎针输液，还有运送医疗物资等等。

在某个连轴转的夜里，整座城市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带了几个同事去当地仓库领取物资，没想到那边的工作人员摆摆手，态度强硬地让他连夜把车开回去。

看守仓库的人说物资的分配需要按照流程来，让他们回去再等个一两天，邱晓枫说他所在的医院病人爆满，人命关天，一刻也等不了了。

对方一点不通人情，怎么说都没用，和邱晓枫一起来的几个姑娘淋着暴雨，都快哭出来了。

邱晓枫看了眼天色，干脆地说道：“等什么等，不等了。”

他抬腿用力一踹，不出两下就损坏了大门，还花了不多的时间把看守人员按住了，又在雨中点头示意那几个姑娘把需要的东西搬走。

等警方赶到的时候几个女孩子已经开车把东西运走了，唯独邱晓枫留在原地等着收拾残局。大雨倾盆，视线所及之处就像是加了一层模糊的滤镜，茫茫夜色中，有个穿制服的年轻人从警车上下来了——

那人在邱晓枫面前停住，对他说道：“你挺能耐的呀。”

……

江宁几乎包揽了全部的大夜班，那天夜里，指挥中心的人并不多，四周安静的可怕。

她抬眼看了下监控大屏，最新的紧急任务是好几个医院都在上报物资紧缺，而市外往市内运送物资的运输链又出了大问题——

她拿起对讲机，以指挥官的身份开启了运输绿色通道，还说一切物资先优先送往医院，如果需要的话，整个指挥中心的食物和水也可以送过去。

对讲机里没什么人回话，唯独暴雨倾盆的声音听得真切，对讲机里沙沙响了一会，她正要放下机器，专心别的工作，没想到，机器里有人回话了——

那人删繁就简，语气平和地说了一句：“同意。”

江宁动作停了一会，她以为自己连日来不睡出现了幻觉。没想到，身后的大门一开一合，有人进了大厅，又在她旁边停住脚步。

江宁回过头去，见有人身携对讲机，和她一起看着面前的监控大屏——

江宁不自主地开始想要流眼泪，她心里百感交集，委屈又占了上风，所以下嘴唇也有些轻微颤抖，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咽下哭腔，尽量平静地道：“好久不见。”

叶莞莞看着她，笑道：“好久不见。”

江宁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莞莞复又看着监控大屏出神：“今天刚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知道，你们一定很难很难……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江宁嗯了一声，回道：“以前也难，以后说不准会更难，所以习惯就好了。”

叶莞莞伸出右手，五指向上，对江宁说道：“歇歇吧，还有我呢。”

恍惚间，江宁也伸出左手，与她十指交握。

叶莞莞说：“你一个人不行，我一个人也不行，所以，我们一起……”

面前的监控屏实时显示了各个核心封控区的画面，光线很亮，两个漆黑的背影站在前面反而显得有些渺小。

她们把手放下，但牵手的力度更大，目光所及之处，许多其他省市的医疗救援队也都赶到了，正在清点人数——

叶莞莞仍没放开牵着的手，江宁也将将落下了一颗悬着的心。视野模糊间，江宁感觉到自己的泪水就像霡霂霶霈，顷刻间盈满了整个眼眶。

……

暴雨中，杨飞居高临下，给邱晓枫撑起了一把大伞。

他对邱晓枫说：“你下手轻点，你按着的那人，就是个看守物资的，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歹徒——”

显然那人让邱晓枫制服之后就动弹不得，现在已经木着脸生无可恋了。

邱晓枫拍拍身上的雨水，站起身来，问杨飞：“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伤口怎么样？能淋雨受潮吗？”

“早就恢复了。”

邱晓枫瞥了一眼杨飞，捡重要的说：“我跟你约法三章，你不要告诉江宁我是封控区的医疗工作者，把这事瞒过去，等过几年，我帮你搞定我爸妈……”